
火柴熄滅了。
媽媽的手也消失了。
我焦急地四處尋找,卻驚訝得發現自己能飛了。
還能穿牆。
我輕輕鬆鬆地穿過了冰冷的鐵籠,站在了積雪的陽台上。
低頭看去,另一個我還蜷縮在籠子裏,臉色青白,長長的睫毛上結滿了霜花,像個被遺棄的破舊娃娃。
原來,我已經死了。
客廳裏傳來爸爸和陳阿姨的說笑聲,還有電視節目的聲音。
我飄了過去,看見爸爸摟著陳阿姨,手放在她還沒有顯懷的肚子上。
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火鍋,還有我以前最喜歡,但爸爸總說浪費錢很少買的肥牛卷。
“那死丫頭不會真凍壞了吧?”爸爸偶爾抬眼,有些心神不寧地瞟向陽台方向。
陳阿姨把筷子一摔:“怎麼?心疼了?沈建國我告訴你,今天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要是敢放她進來,我立馬就走!”
“哎呀,寶貝你別生氣,我這不是隨口一問嘛。”爸爸趕緊賠笑,給她碗裏夾了片肉,
“凍一凍也好,殺殺她的性子,省得整天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看著就晦氣。”
我看著他們,伸出手,想碰碰爸爸的手背。
“爸爸,念念不冷了,念念出來了。”
可我的手指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毫無所覺,隻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心裏有點空落落的,但好像......也不是那麼疼了。
我飄到我的小房間門口,門虛掩著。
裏麵堆了些雜物,我小時候的玩具、書本,被胡亂塞在角落,蒙著厚厚的灰。
陳阿姨的聲音傳來:“對了老沈,次臥我打算改成衣帽間,她那些破爛玩意兒,明天趕緊扔了,占地方。”
爸爸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看著那個曾經裝滿媽媽給我買的漂亮裙子和童話書的箱子,如今空蕩蕩地躺在雜物堆裏,像個被遺忘的墳墓。
忽然想起更小的時候,我發高燒,媽媽整夜不睡地守著我,用溫水一遍遍給我擦身體,爸爸則焦急地在房間裏踱步,天一亮就背著我往醫院跑。
那時候,他們的手心,都是暖的。
現在,什麼都沒了。
我飄回陽台,看著籠子裏的自己。
雪還在下,幾乎要把那個小小的身體完全蓋住了。
這樣也好。
等明天太陽出來,雪化了,爸爸就會發現,我這個“垃圾”終於被徹底清理掉了。
他應該......會開心一點吧?
至少,不會再礙陳阿姨的眼了。
我飄到爸爸身邊,想像以前那樣抱住他的胳膊。
可我撲了個空,直接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
他毫無所覺,還在和陳阿姨商量著怎麼安置我。
“等開春就送她住校,反正也到年紀了。眼不見心不煩。”
陳阿姨嘴巴一撇:“住校不要錢啊?有了小的,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那你說怎麼辦?”
陳阿姨湊到爸爸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爸爸眉頭皺起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