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以為,再見麵,我會失控。
會質問,會哭泣,會像個瘋子。
可我沒有。
我的心臟在狂跳之後,慢慢歸於死寂。
原來,極致的痛,不是嘶吼,而是無言。
就像五年前,溫婉回國的消息傳來。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姿態一如既往的矜貴。
“她要回來了。”
他甚至沒看我,目光落在手裏的雜誌上。
我站在樓梯口,手裏還端著為他準備的醒酒茶。
“所以呢?”我問。
他終於抬起眼,那雙曾讓我沉淪的眸子裏,隻有不耐。
“把你的東西清走。”
“我不希望她看到任何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就是那個,不該被看到的東西。
我點點頭:“好。”
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問我去哪裏。
交易開始時就說好了,五年。
我隻是沒想到,結束得這麼倉促,這麼不留情麵。
他似乎對我的平靜有些意外,頓了頓,從皮夾裏抽出一張支票。
推到我麵前。
“拿著,然後永遠消失。”
我看著那串長長的零,忽然笑了。
五年。
我學著另一個女人穿衣,說話,微笑。
我忍受他所有的挑剔和冷漠。
我甚至,為他懷過一個孩子,又親手簽下扼殺那孩子的同意書。
到頭來,隻值這一張紙。
“不用了,蔣先生。”
我將那杯醒酒茶,輕輕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
“您的要求,我做到了。”
“我父親的醫藥費,我也心安理得。”
“我們兩清了。”
他手指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被冷漠掩蓋。
我轉身上樓,隻拿走了五年前帶來時那個破舊的行李箱。
裏麵裝著幾件我自己的衣服。
下樓時,他依然坐在那裏,沒有動,也沒有看我。
我拉開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門,攥緊行李箱拉杆,指節泛白,
但腳步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出去。
再也沒有回頭。
離開蔣家後,我租了個小小的單間。
白天在餐廳端盤子,晚上去上成人大學的課,學餐飲管理。
那段時間很苦,但我心裏是空的,感覺不到。
直到醫院打來電話。
父親走了。
護士說,他臨走前,從別的病友那裏知道了我的事。
他握著護士的手,一直在哭。
說他對不起我。
說他的女兒,不該過這樣的人生。
我掛了電話,站在餐廳後廚油膩的地上,一滴眼淚都沒掉。
隻是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積蓄拿出來,報了最貴的烹飪課。
我告訴自己,蘇暖暖,你不能倒下。
你什麼都沒有了。
隻剩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