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近半夜,門被人推開。
我坐在沙發上抬眸,腳邊散落著一地的煙嘴。
瞬間,聞宴的眉頭皺著的死緊。
連聲音都像夾了雪。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不是說攢錢嗎?怎麼還抽最貴的蘇煙?」
他大步過來,拿起桌上的煙盒,滿嘴都是質問。
此時的他已經換回廉價的套裝,腳上是兩百塊的鞋子。
再不是下午那雙手工定製款。
我抬頭,盯著這個我愛了七年,曾豁出命將我在車輪下拖出來的男人。
一字一句問出口:
「聞宴,騙我,是不是很好玩?」
聞宴先是一愣,但很快笑了一下,褐色的瞳孔裏映出兩個清晰的我。
好像,愛我至深。
他揉了揉我頭發,嗤笑。
「傻瓜,我騙你什麼了?」
他掌心的滾熱,隔著頭皮流轉我全身。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會用發頂蹭蹭他的掌心,貪婪的感受著他的體溫。
可如今,我隻是在想。
謊言被戳破,他心虛的顧不上我的死屍味了。
我拿出被體溫捂熱的紙團遞了過去,希望他能展開,看一眼。
可聞宴和以前一樣。
抬手便拍開,眼神裏的嫌惡沒有藏住,全部袒露。
「我說過了,不要在片場撿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
他像是想到什麼,指著桌上的蘇煙,突然拔高了聲音。
「這不會也是你在片場撿的吧?那地方臟!你怎麼總記不住?」
說著,他捏起煙盒的一角,生怕被玷汙似的,反手丟進垃圾桶。
望著他迫不及待衝向洗手台的背影。
突然覺得。
原來我一直是被嫌棄的紙團,被嫌棄的煙盒,被他嫌棄的臟汙。
卻偏偏抱有幻想,為一個虛假的謊言,等了那麼多年。
即便我將不久於人世。
也等不來這個男人的坦白。
昨天片場扮死屍時被炸傷了,導演好心將我送到醫院做了一個全檢。
拿到結果時,醫生勸我住院。
「胃癌晚期,還有三個月可活......」
可是三個月怎麼夠呢?
三個月不夠我攢更多的錢,不夠聞宴給我一個家。
我將那份報告單捏了又捏。
捏成團,攥在手心,給聞宴打了一個催婚電話。
他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
用攢錢做借口,甚至等不及我說出「我不介意」便掛斷了電話。
可當天下午,他在CBD的頂樓單膝跪地,拿著價值千萬的鴿子蛋和祝小小求婚,還說兩家父母在等。
我不當紅,我沒有父母。
所以不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不配見他的父母。
我望著落在地板上,沾滿灰的紙團,控製不住的心酸湧上心頭。
聞宴再出來,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昏暗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你今晚到底在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