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推開顧淮辦公室門的時候,裏麵煙霧繚繞,嗆得我皺起了眉。
顧淮新歌的核心旋律被泄露,對家天星娛樂搶先發了首幾乎一模一樣的歌,現在全網都在罵顧淮的公司是小偷團夥。
顧淮坐在沙發上,眼圈烏黑,胡子拉碴,那件我送他的限量版襯衫皺得像塊鹹菜。
他麵前的茶幾上,扔著一個正在播放錄音的手機。
一個經過處理、有些失真的女聲,正和另一個男人談論著價錢和那段旋律。
那個女聲,是我。
而那個男人,是天星娛樂的金牌製作人。
坐在顧淮身邊的蘇瑤,哭得梨花帶雨,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一朵被暴雨摧殘過的小白花。
她看到我,像是見了鬼,往顧淮身後縮了縮,聲音都在發抖。
“念念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小心......聽到了這段錄音。”
她一邊說,一邊把那部手機往回收,好像那是能把我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鐵證。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顧淮麵前,目光落在那支手機上。
錄音剪輯的痕跡很明顯,幾處銜接的地方,背景雜音都斷了層。
這麼拙劣的手段,顧淮聽不出來?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裏麵布滿了紅血絲,混雜著疲憊、憤怒,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失望。
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木頭。
“七年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在我臉上盯出個洞來。
“許念,我自問待你不薄。”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這問題像一盆冰水,從我的天靈蓋澆下來,冷得我骨頭縫裏都在冒寒氣。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陪著從一無所有到站上神壇的男人,忽然覺得有點可笑。
他問我,為什麼。
他也配問我為什麼?
我壓下心裏的翻江倒海,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這錄音是偽造的。”
“是蘇瑤做的,她想陷害我。”
我的目光轉向那個還在瑟瑟發抖的女人,蘇瑤被我一看,眼淚掉得更凶了,抓著顧淮的胳膊,好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顧淮,我沒有......我怎麼會害念念姐......”
我沒再看她,演得太假,臟了我的眼睛。
我重新看向顧淮,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你現在找技術部門,查這部手機的通話記錄,查錄音文件的原始IP地址。”
“給我半天時間,我能把所有證據都擺在你麵前,證明我的清白。”
我以為,我給出了最理智、最有效的解決方案。
我以為,七年的默契,至少能換來他片刻的冷靜。
但我錯了。
他疲憊地抬手,打斷了我的話。
“夠了!”
那兩個字,像石頭一樣砸在我心上,沉悶地疼。
“許念,你還要狡辯到什麼時候?”
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厭煩和不耐,仿佛我是一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蘇瑤為了公司被黑的事情,急得心臟病都快犯了,天天陪著我們熬夜想辦法。”
他扶著蘇瑤的肩膀,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
“她有什麼理由要陷害你?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是啊,有什麼好處呢?我看著蘇瑤那張蒼白無辜的臉,心裏冷笑。
好處就是,她可以名正言順地取代我,成為你顧淮身邊最重要、最受信任的女人。
“證據確鑿,你還要我查什麼?”
顧淮站起身,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串鑰匙,走到我麵前。
那是我們一起創立的工作室的鑰匙,是我另一個“家”的鑰匙。
“在事情解決,賠償完公司的所有損失之前,你未結算的版稅,全部凍結。”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在宣讀一份判決書。
“叮”的一聲,那串冰冷的鑰匙被他扔在了我腳邊的地上。
“工作室你暫時也不用去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冷漠。
“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一下。”
“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他把我當成一個犯人,一個需要被“管教”的下屬。
我們之間,隻剩下公事公辦的冰冷。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宣判和懲罰,氣得渾身發抖。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愛了七年,也幫了七年的男人,突然就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帶著一絲歇斯底裏的瘋狂。
“顧淮。”
我止住笑,直視著他那雙開始閃躲的眼睛。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真的相信,我會做這種事?”
他沉默了。
那片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傷人。
他不敢看我,轉身就走,腳步甚至有些倉促,像是在逃離什麼。
蘇瑤跟在他身後,經過我身邊時,投來一個得意又怨毒的眼神。
那張臉,和我記憶裏那個剛進公司時,怯生生喊我“念念姐”的女孩,判若兩人。
“哢噠。”
門被從外麵鎖上了。
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
我被他,軟禁在了這個曾經屬於我們共同夢想的地方。
我站在黑暗裏,很久很久,直到雙腿發麻。
心口的位置,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裏灌。
我慢慢地蹲下身,摸索著撿起地上的手機。
屏幕亮起,照亮了我毫無血色的臉。
我沒有哭,甚至連一絲想哭的欲望都沒有。
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我劃開屏幕,沒有打給任何一個朋友,也沒有打給我那個遠在國外的父親。
我撥通了他留在國內的助理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邊傳來一個恭敬又幹練的聲音。
“大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坐下,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王叔,幫我查一下。”
“顧淮和天星娛樂簽的那份對賭協議,今年的利潤,還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