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上行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我好害怕。
最後我躲進了街心公園的滑梯底下——這是我受傷前,媽媽經常帶我來的地方。
那時候,媽媽還喜歡把我打扮成小公主,玩過家家的遊戲。
好想回到那時候呀。
有人疼,有人愛的時光。
夜幕降臨時,爸爸找到了我。他蹲在滑梯外,聲音沙啞:"暖暖,別任性了,跟爸爸回家。
我抱著膝蓋往裏麵縮:"爸爸,暖暖乖,沒說謊,不傻...不要嫁人。"
黑暗中,爸爸的肩膀微微發抖。
他緊緊地抱著我:"對不起,是爸爸沒有能力,沒有本事..."
被帶回家之後,我就被鎖在了雜物間。
“餓她三天,讓她好好長長記性!膽子大的都反了天了!”媽媽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雜物間混雜著各種難聞的氣味,角落裏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是老鼠,還是……怪物?
“媽……媽媽!”我撲到門邊拍打著,“暖暖錯了!開門!裏麵……裏麵有怪物!我怕!”
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無邊無際的黑暗,瞬間將我拽回了那個改變一切的午後。
那天,高壯的人販子一把抱起街邊的弟弟,轉身就跑。
我怕極了,怕得渾身都在抖,但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怎樣,都要奪回弟弟!
我大喊著衝了上去,我都沒想到我能跑那麼快。
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抓住那人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人販子吃痛地怒吼,抓住弟弟的手鬆了一下,弟弟才有機會跑開。
他生氣地攥住我的頭發,把我狠狠摜在地上。
後腦勺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粉碎性的劇痛。
伴隨著的是深深的恐懼——我要死了嗎?弟弟逃開了吧?媽媽會怪我沒照顧好弟弟嗎...
不知過了多久,回憶被門外的腳步聲打斷。
“林暖暖,”是弟弟的聲音。
他不耐煩地回敲著門:“你吵什麼吵?安靜點!”
我對著門縫哀求,糯糯怯怯的:“弟弟!放姐姐出去!我害怕……求求你……”
門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
“怕?”他的聲音壓低了:“省點力氣吧。爸媽正忙著給我準備出國留學的事呢,這才是家裏的‘正事’。你就乖乖在裏麵待著等著嫁人吧,你再跑了,彩禮可就飛了。”
“暖暖的安全不是正事嗎?”我貼著冰冷的門坐下,無力地問到。
“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累贅!”曉峰說話好像含著冰,句句冰透人心。
“不是...我不是...”,“曉峰壞!你沒有良心!姐姐對你那麼好...姐姐保護你,你要吃糖,暖暖帶你買……你要蜂蜜,暖暖被蟄...你風箏掉了,暖暖差點淹死...你都忘了麼?!你對姐姐不好!你是壞蛋!”
我用力拍打著門板,心裏像裝了一大顆石頭,堵得慌。
門被猛地拉開。
一絲微弱的光線透入,隻映出弟弟模糊的輪廓,看不出他的表情。
“你對我好?”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你讓我在同學麵前丟盡臉麵。你知道這麼多年,我都是怎麼過的嗎?你活著就是我的恥辱!”
話音未落,一團粗糙、帶著濃重機油味破布,被他猛地拿起來,堵住了我的嘴!
“咳咳!”猝不及防的窒息感襲來。
我慌忙拽出來,機油味引發了劇烈地幹嘔,眼淚鼻涕不受控製地湧出。
“這下安靜了吧。”弟弟的音調都開心地升高了,“好好‘反省’吧,大傻子。”
門又被啪地一聲關上,黑暗再次如海浪般襲來。
我蹲在地上虛弱地喘息...
這三天,無論多渴多餓多怕,我也沒再喊叫過一聲。
因為我突然發現活著其實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如果七歲那年,我死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