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上的傷沒人管。
保姆每天送飯來,看到我那隻爛掉的手,也隻是皺著眉,把飯碗重重地放在地上,然後轉身就走。
碗裏永遠隻有一小團冷飯和幾根蔫巴巴的青菜,有時候甚至隻有半碗清湯寡水的米湯。
我經常餓得胃裏像有把火在燒,燒得我頭暈眼花。
一天晚上,我實在餓得受不了,趁著夜深人-靜,用一根偷偷藏起來的鐵絲,撬開了腳上的鎖。
那把鎖,我每天都在研究,終於找到了竅門。
我像隻老鼠一樣,貼著牆根溜進廚房。
冰箱裏塞滿了食物,蛋糕、牛奶、水果……每一樣都在對我發出誘惑。
我不敢拿,我怕被發現。
最後,我在垃圾桶裏,翻到了半個被啃過的蘋果,和半塊還算完整的麵包。
我顧不上臟,狼吞虎咽地把蘋果塞進嘴裏。
就在這時,廚房的燈啪地一聲亮了。
哥哥站在門口,一臉鄙夷地看著我,像在看一隻正在偷食的蟑螂。
“你竟然偷吃東西?你這個小偷!”
我嚇得渾身一抖,嘴裏的蘋果掉在了地上。
“我……我沒有……”
“還敢狡辯!”他幾步衝過來,一腳踩在我剛找到、準備帶回籠子裏慢慢吃的半個麵包上。
哥哥用昂貴的皮鞋底狠狠地碾壓著,把麵包踩得稀爛,和地上的灰塵混在一起。
“想吃是嗎?”他指著地上那攤爛泥,臉上是殘忍的笑意,他對我下命令,“舔幹淨,像狗一樣,把它舔幹淨!”
我的尊嚴,在那一刻被他踩得粉碎。
但我沒有動,隻是死死地瞪著他。
我的不順從激怒了他,他抓起旁邊桌上的一杯冷水,劈頭蓋臉地潑在我臉上。
“不舔是吧?那就別吃了!你這種雜種,就隻配餓死!”
哥哥把我從廚房裏粗暴地拖了出去,重新鎖回了狗籠裏,還把那把鎖擰得更緊了。
那天晚上,我發了高燒。
渾身滾燙,骨頭縫裏卻透著刺骨的寒意,意識也開始模糊。
我蜷縮在冰冷的鐵籠裏,牙齒不停地打顫,嘴裏無意識地喊著媽媽。
我好像回到了地下室,那個男人喝醉了酒,用皮帶抽我,媽媽就會偷偷地把我抱在懷裏,用她冰冷的手,摸我的額頭。
她的手很冷,但她的懷抱是暖的。
第二天,外公來看我。
他看到我燒得滿臉通紅,嘴唇幹裂,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發燒了?正好,省得我再想辦法處理掉你。”
他對旁邊的保姆說:“把她扔到地下室去,別讓她死在外麵,晦氣。”
於是,我又被關進了黑暗裏。
許家的地下室,比那個男人的地下室更大,更空曠,也更冷。
我躺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感覺生命在一點點從身體裏抽離。
我快要死了嗎?
死了,也好。
死了,媽媽就不會再看到我,就不會再那麼痛苦了。
就在我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地下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一束光照了進來,像一把利劍劈開了黑暗。
我努力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
是媽媽。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看到一個輪廓。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那隻是我的幻覺。
然後,她轉身走了。
門,再次被關上,那束光消失了。
但沒過多久,門又被悄悄推開一條縫。
一瓶藥和一個水碗被放在了門口的地上,然後門又迅速關上了。
黑暗重新將我吞噬。我掙紮著爬過去,艱難的吞下藥片。
昏倒前,我腦子裏不住地問自己,那是媽媽嗎?
媽媽,你是舍不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