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天期限到了，哥嫂沒等來我的消息，反而等來了衛生院的院長。

他抱著個舊紙箱，裏麵裝著我的遺物。

“這是林晚秋留在衛生院的東西，你們看看吧。”院長把箱子放在地上，“她的住院記錄和死亡證明都在裏麵，蓋了章的。”

嫂子一把將箱子掃到地上，藥瓶和舊衣服撒了一地。

一瓶廉價的止痛藥滾到她腳邊，標簽上的日期顯示，我最後一次吃藥，是在她朋友圈曬海鮮大餐的那天。

“什麼死亡證明？我看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們！”她撿起一張皺巴巴的繳費單，“你們看，她上個月還在買藥，死人怎麼買藥？”

我飄過去一看，那是張感冒藥的單子，收件人寫的是侄子的名字。

上個月侄子感冒，嫂子讓我在鎮上買特效藥寄回去，我怕快遞慢，親自坐了四個小時的車送到醫院，結果連病房門都沒進去。

當時肝區疼得厲害，我蹲在醫院樓下的花壇邊，看著嫂子給小寶削蘋果，直到天黑才拖著病體離開。

哥哥撿起一張肝衰竭的診斷書，嗤笑一聲：“這丫頭從小就愛裝病騙錢，這次演得還挺像。小時候為了不上學，往自己身上抹紅藥水，現在故技重施。”

“院長，你把她叫出來，我們當麵說清楚。她要是肯給小寶捐骨髓，以前的事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院長氣得渾身發抖，從箱子底翻出一本存折：“你們自己看！這是她每個月給你們寄錢的記錄！五年，整整五年！每個月十五號，雷打不動！”

“她自己住院的時候，賬戶裏隻有八十七塊六！你們摸著良心說說，她欠你們什麼了？”

哥嫂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嘴硬：“她寄錢不是應該的嗎？我們養她那麼大，她不該報恩？當年要不是我們，她早就被送去孤兒院了！”

院長被氣走後，哥嫂在病房裏大吵了一架。

“都怪你！當初非要把她趕出去！現在好了，小寶怎麼辦？”嫂子的哭聲尖銳刺耳，“我早就說過讓她留在家附近打工，你非說她在家裏礙眼！”

哥哥煩躁地抽煙：“我怎麼知道她這麼狠心？連親侄子都不管！早知道她這麼不識抬舉，當年就該讓她輟學打工！”

他們吵了半天，突然想起什麼，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她的身份證呢？戶口本呢？有這些就能去查她的下落了！”

我冷眼看著他們在病房裏亂翻，想起五年前我離開家時，嫂子把我的身份證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又碾：“拿著你的東西滾！以後別再回來丟人現眼！你那個病秧子媽留給你的破鐲子，也趕緊帶走！”

後來我補辦身份證時，工作人員說我的戶口早就被注銷了，原因是“失蹤多年”。

哥哥為了給小寶上戶口更方便，早就把我的戶籍信息抹得一幹二淨。

哥嫂找了半天沒找到證件，反而翻出了侄子的書包。

裏麵掉出一張畫，是侄子畫的全家福，上麵有哥哥、嫂子，還有他自己，唯獨沒有我。

畫的背麵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媽媽說，姑姑是壞人，會搶走我的玩具和零食。”

嫂子看到畫，立刻破涕為笑：“還是我們小寶懂事。”

哥哥也摸著侄子的頭：“等你病好了，爸爸帶你去迪士尼。”

他們正說著，護士推門進來，臉色凝重：“小寶的情況不太好，血小板持續下降，需要立刻進行化療。”

哥嫂的笑容瞬間僵住，又開始新一輪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