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哥嫂這副嘴臉,隻覺得喉嚨裏堵得慌。
他們顯然沒把房東的話當回事,罵罵咧咧地帶著侄子回了縣城醫院,動用所有關係找我的下落。
如果他們肯花十分之一的心思查一下,就能在縣殯儀館的記錄裏找到我的名字。
可他們沒有。
在他們眼裏,我林晚秋就該像頭老黃牛,永遠埋頭幹活,永遠不能倒下。
侄子是他們的命根子,而我,是當年他們超生被罰款的罪魁禍首,是讓他們在親戚麵前抬不起頭的汙點。
所以我該理所當然地付出。
五年前我剛到這個小鎮時,還偷偷攢過一筆錢。
那時侄子剛上小學,哥嫂說城裏的私立學校好,讓我務必湊齊學費。
我咬著牙在電子廠通宵加班,手指被機器軋出了血,纏著紗布繼續幹,總算在開學前湊夠了三萬塊。
可錢剛打過去,嫂子就打來電話,聲音尖利:“晚秋,你是不是故意的?這點錢夠幹什麼?人家小寶同學的爸爸,直接送了輛鋼琴!”
“你哥說了,你要是這個月湊不齊五萬,就別認我們了。”
我握著電話,看著車間裏昏黃的燈光,突然覺得一陣頭暈。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宿舍的鏡子裏,看到自己眼白上布滿了血絲,像要炸開一樣。後來才知道,那是肝損傷的前兆。
我飄在縣醫院的走廊裏,看著侄子躺在VIP病房裏打遊戲,哥嫂在旁邊削著進口水果。
恒溫病房裏暖烘烘的,小寶穿著嶄新的珊瑚絨睡衣,而我留在出租屋的那件舊毛衣,肘部早就磨出了洞。
“姑姑怎麼還不來呀?”侄子頭也不抬地問。
嫂子立刻摟過他,柔聲道:“她可能是生氣了,怪我們以前對她太嚴厲。等她來了,媽媽替你跟她道歉。”
哥哥在一旁附和:“就是,等她來了,讓她給你捐完骨髓,想要什麼哥都給她買。”
我冷笑著穿過牆壁,想起去年冬天,我因為肝疼得直打滾,被工友送到衛生院。
醫生拿著化驗單歎氣:“再不住院就晚了,最少要準備十萬。”
我顫抖著手給哥嫂打電話,聽筒裏傳來侄子的哭鬧聲,嫂子不耐煩地吼:“你添什麼亂?小寶剛做完檢查,正鬧著要變形金剛呢!”
“肝疼?你就是幹活偷懶找借口!我告訴你林晚秋,這個月的生活費要是少了一分,你就別想再見到我們!”
電話被匆匆掛斷,我捏著手機,在衛生院的走廊裏蹲了半夜。
後來才知道,那天他們帶著侄子去了遊樂場,嫂子發的朋友圈裏,侄子抱著個一人高的變形金剛,笑得一臉燦爛。
那變形金剛要三千塊,夠我買三個月的護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