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你丈夫是哪來的流民,竟然讓你一個技工淪落到吃泔水的地步。”
我沒有回答,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差點讓你給蒙了。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傷心嗎?就算你說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也不在乎。”
不用他特意說明。
我比誰都清楚,他心裏從來隻有劉倩倩和自己的前途。
可當年明明是他先向我表白的。
我還反複問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對劉倩倩的念想,直到他信誓旦旦地說早就和她劃清了界限,我才同意和他交往。
怎麼如今在他嘴裏,我倒成了那個耍盡心機留住他的人?
想到這裏,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隨你怎麼理解,但請搞清楚,我是正大光明地結婚。”
劉倩倩故作大度地退後一步:
“振華,這裏塵太多了,我們走吧。反正人家也不領情。”
江振華的視線卻死死地釘在我身上,沒有挪開的意思。
劉倩倩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這樣吧,今天招待貴賓,正好缺個迎賓的。”
“你要是願意,我可以跟王主任說一聲,給你算三塊錢一天的工錢。”
“這筆錢,應該夠你這種人花銷一個月了吧?”
江振華終於有了動作:
“蘇晚,你就是太好強,直接給你票證你不要,非要我們給你一個勞動的機會?”
我無語至極。
“你們是閑得沒事幹嗎?我沒工夫陪你們演先進幫扶後進的戲碼,麻煩離我遠點。”
為了陪放假的女兒來內地看看老家的風光,我特意推掉了公司好幾個重要的技術談判,才擠出這三天時間。
他們居然想讓我去迎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一再地回絕讓江振華臉色變得鐵青,就連一向自持身份的劉倩倩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周圍的幹部們頓時竊竊私語:
“江廠長,這女人又窮又倔,你們還敢讓她接待貴客?”
“要我說還是算了吧,萬一她手腳不幹淨,衝撞了貴客,咱們今天都白費功夫。”
工會幹事也慌了,急忙叫來了保衛科的人:
“快把她帶走!招待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那位住在頂樓貴賓房的傅先生隨時可能下來。”
他咬著牙瞪著我:
“同誌,今天來的可都是地區有頭有臉的人物!特別是那位從香港來的傅先生,還特意帶了家眷過來。這樣的規格在我們這兒可是頭一回!”
“要是平時,你想要占點便宜,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了。”
“但今天不行!你在這兒鬧事,會毀了咱們廠在港商心中的形象!”
“這個責任,不是我一個小小幹事能擔得起的,我求你了,快走吧。”
原本還算客氣的保衛科幹事立刻上前,要強行架住我。
我用力甩開他們:“我自己會走!”
見我終於鬆口,在場所有人都像卸下了重擔一樣鬆了口氣。
“站住!”
江振華突然厲聲叫住了我。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住我手裏的木頭鳥,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頭。
“蘇晚,”他聲音嘶啞得厲害。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我早就不需要這種小孩子玩意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