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悔了嗎?”
一個悠長而蒼老的聲音在沈昭寧的腦海中響起。
她猛地驚醒,整個人就像被剛從水裏撈出來,被冷汗浸濕。
不知是誰將她扔回住處,冷硬的床板硌得渾身生疼
被血液沾汙的衣裳還未被更換,凝固的血塊連著皮膚,透著刺骨的寒意。
一個小丫鬟端著藥進來,滿臉不耐。
“自己起來趕緊喝了,別耽誤我功夫。”
沈昭寧冷笑,在這個家裏,哪裏還有什麼尊卑,她早已是任人欺淩的螻蟻。
可她現在還不想死,不到最後一刻,誰會甘心就這麼死去。
於是她起身,掙紮著端起藥碗,入手是一片冰涼。
他們連正常的藥都不給她喝!
腕上佛珠又裂開一顆,雙重的寒意刺激之下,沈昭寧的手忍不住顫抖。
“砰——”
碗跌落在地,碎片如鋒利的冰刃四散飛濺。
“你發什麼小姐脾氣!現在這個家裏,誰還願意搭理你!”
丫鬟氣急,那模樣似乎是要打沈昭寧。
沈棠棠也在此時走了進來,掃了眼滿地狼藉,眼底盡是鄙夷。
“裝什麼嬌弱?我看你這血就是假的,你壓根沒病!”
謝驚瀾也在此時進了屋,將沈棠棠攬進懷裏,柔聲哄著。
“棠棠不要生氣了,她不是生病了嗎?那就命人把她抬到庭院,讓大家都來看看沈大小姐的柔弱姿態。”
刺骨的寒風灌進單薄的裏衣,沈昭寧被扔在雪地中,淒厲哭喊:“謝驚瀾!你睜眼看看!這些傷都是為救你留下的!”
話音未落,粗布帕子便狠狠塞進她口中,嗚咽聲戛然而止。
沈棠棠攥緊手,指甲幾乎掐進肉裏。
她有些慌張地看著謝驚瀾,怕他真的相信。
然而謝驚瀾隻是看著沈昭寧,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地說道:“你以為這點拙劣的戲碼就能讓我相信嗎?誰知道你的傷是怎麼來的?”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衝過來,撲通跪在謝驚瀾麵前,麵色慘白如紙。她重重磕了個頭。
“謝將軍,奴婢......奴婢......”
“什麼事吞吞吐吐的?”謝驚瀾皺起眉頭,神色不耐。
她在地上瘋狂磕頭,“還望謝將軍不要怪罪......”
“奴婢是大小姐的貼心丫鬟,無意間看到......大小姐在行巫蠱之術......她在詛咒您和二小姐!”
“什麼?!”沈棠棠假裝震驚,“你,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這事實在太過驚駭,奴婢不敢撒謊......隻要,隻要去看看大小姐的床下,就能證明奴婢所言,絕非杜撰!”
沈昭寧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栽贓自己至此!
她被人堵住嘴,隻能徒勞地搖頭,希望謝驚瀾不要相信。
娃娃的心口紮著帶血的銀針,連同謝驚瀾與沈昭寧的生辰八字一起。
可當謝驚瀾拿到巫蠱娃娃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露出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意。
“沈昭寧!你好大的膽子!我現在懷疑,當初我在戰場上受重傷,也是因為你在背後搗鬼!”
“來人,請寺廟的住持來一趟,我看沈大小姐也需要驅驅邪了!”
沈昭寧被手帕堵住嘴,她瘋狂的搖頭,奈何什麼話都說不出。
住持看著這個娃娃,如臨大敵。
“敢問謝施主,這個東西是從什麼地方拿到的?”
“誰知道沈昭寧從何處取得?你去問問她。”
住持看著被捆作一團,被迫跪在雪地裏的沈昭寧,有些不忍心。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沈家大小姐完全是無辜的,可惜錢帛動人心,他還是選擇昧著良心不說出實情。
但這個娃娃實在詭異,他竟然無端從這簡單的線上看出笑意。
可等他仔細去看時,這種詭異的感覺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無法,他隻能按照先前準備好的說辭,讓沈昭寧跪在祠堂進行“驅邪”。
夜色漸深,在眾人離去的陰影裏,沈昭寧腕間的佛珠又無聲裂開。
猩紅的紋路如蜿蜒的血蛇,在雪地上投下一道詭異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