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上白熾燈亮的晃眼,我卻再也聚焦不出最本真的形狀。
茫然無措的發著呆,眼淚仍不由自主的滑落。
明明他們都是我最信任最親近最依賴的人。
明明我吃了多少苦,才成為今天數學科研領域的尖端他們也是親眼見證。
憑什麼就因為桑若輕描淡寫的一句“這些成就如果都是我的該多好”,便徹底葬送了我的一生。
如果早知道如此,當年父母出事前,問我要不要一起出行,我就算明知會死在那場事故裏,也絕不會選擇留下照顧地震中受傷的顧辰驍和哥哥。
半個小時後,醫生推門走進來。
在我的吊瓶裏又推入了一劑乳白色液體。
很快我的意識就開始混沌起來,手腳不自主的四處揮舞,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
緊接著,一些新聞記者們舉著大鍋蓋的閃光燈湧進了病房。
看到我的樣子紛紛按下了快門鍵。
不少人還在現場對著我360度無死角的拍攝,更將我猙獰可怖的右眼,放大到最殘忍的細節。
我的靈魂在抗拒。
可是身體隻能任人擺布。
他們如同地獄裏嗜血的惡魔,不顧我的尊嚴將我待價而沽,任由所有民眾像是看猴戲一樣的品頭論足。
知名數學家竟是藥物成癮的精神病、學術造假的盡頭是學術瘋子的胡說八道、落下終身殘疾是不是天譴......
不斷吐露出的肮臟詞彙,即將通過一份份報紙傳遍大街小巷。
我的眼淚始終沒有停止過,卻無能為力。
清醒的看著自己被人糟蹋的體無完膚,卻無法自救。
“都滾出去,這裏是私人醫院,更是私人病房,你們不經允許這樣闖進來,信不信我們會告你們的。”
顧辰驍推門闖了進來。
撲到我身上將我嚴絲合縫的抱緊。
他在我的耳邊不斷地安慰,聲音輕柔的如同我們剛剛相戀時的甜言蜜語。
“桑桑別怕,辰驍哥哥在呢,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委屈了。”
“別哭別哭,我這就幹他們走。”
我一動不動的任由顧辰驍演戲。
更說不出一句話。
反正人生已經糟糕至此了,不過又是當一次他們盡情表演的舞台而已。
漸漸地,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心如死灰的睡夢中,似乎又看到了顧辰驍和哥哥,站在黑暗夜色的盡頭,對著我猙獰的笑。
耳邊的安撫聲從未停止。
是顧辰驍一遍遍的說著:“桑桑我愛你。”
“桑桑你挺住,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這就讓醫院給你更換眼角膜,你身上所有碎斷的骨頭我們也都會想辦法接回去的。”
“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們一定會好好待你。”
多無恥啊。
這樣佯裝的深情和眷戀,惡心到令人發指。
我心如死灰的徹底沉睡,真希望可以再也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