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梁牧池和江蔓蔓才回來。
江蔓蔓穿著一條嶄新的黃色布拉吉,在客廳中央跳起了舞。
我看著她兩條白皙修長的大腿,心臟一痛,強迫自己將視線挪開,想要推動輪椅回臥室。
江蔓蔓卻仿佛毫無察覺似的,停下來後笑吟吟地叫住我。
“嫂子,你的舞蹈跳得比我好,能不能指導我一下?”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冷著臉道。
“怎麼?你在國家文工團待了三年,一點進步也沒有嗎?”
江蔓蔓臉色一僵,眼裏劃過一絲怨毒,隨即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嫂子,我知道你以後再也跳不了舞心裏不高興,可你也不能把氣撒在我身上啊。”
尖銳的字眼刺得我臉色發白。
梁牧池擋在江蔓蔓身前。
“枝意,蔓蔓隻是無心之語,她還小,你別怪她。”
三年來,梁牧池害怕我傷心,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麵前提起跳舞兩個字。
可今天,江蔓蔓不僅在我麵前堂而皇之的跳起了舞,甚至還提到了我的腿。
梁牧池卻毫不猶豫地將她護在身後,讓我別怪她。
原來,對我的所有的關心與偏愛,在江蔓蔓麵前通通都消失了。
我不再說話,推動輪椅回了臥室。
梁牧池進來輕柔地將我抱起放到床上,兩隻手嫻熟地開始按摩我的雙腿。
過去我覺得無比感動的行為,現在落在我的眼裏卻格外刺眼。
恐怕為我按摩是假,探查我的骨頭有沒有愈合才是真吧。
“枝意,你要相信世界上有奇跡兩個字,你的腿一定會好起來。”
如果不是今天無意中偷聽到真相,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滿眼心疼的男人竟然才是導致我癱瘓的罪魁禍首。
我偏過頭不願再看他那副虛偽的麵孔。
“今天不用按了。”
反正經過今天的“療養”,腿骨已經再次被敲碎,他又何必再裝模作樣。
梁牧池擔憂地看著我。
“枝意,怎麼了,我......”
不等他說完,門外響起江蔓蔓的驚呼聲。
梁牧池像一陣風似的離開,連門都忘了關。
“哥哥,我的腳擦破皮了。”
“我立馬帶你去衛生所,你的腳一點傷都不能受。”
夜晚的涼風鑽進臥室,吹紅了我的雙眼。
半夜意識模糊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站在國家大劇院的舞台上翩翩起舞,台下坐滿了來觀看我演出的觀眾。
所有人都在為我的舞蹈喝彩。
可下一秒,我卻重重地摔在舞台上,再也站不起來,台下欣賞的目光都變成了鄙夷與嘲諷。
我猛地驚醒,額頭上都是冷汗。
我下意識朝自己的雙腿摸去,依舊毫無知覺。
“哥哥,你明明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一道熟悉的女聲從臥室門口傳來。
江蔓蔓淚眼朦朧地勾著梁牧池的脖子。
梁牧池眼神克製,雙手卻摟著她的腰,嗓音沙啞。
“蔓蔓,我是你哥哥,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娶了枝意。”
江蔓蔓依舊不依不饒。
“可你為了我讓嫂子再也站不起來,你分明是更在意我才對。”
說完她朝我看了一眼,和我一片死寂的雙眼對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江蔓蔓踮腳吻上梁牧池的唇。
梁牧池再也忍不住,將她打橫抱起。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沒入枕頭中。
過去三年,我隻以為梁牧池對江蔓蔓的好是源於兄長對妹妹的關愛,竟然絲毫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不尋常,真是可笑啊。
幸好,明天,我就能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