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氣血翻騰卻無力掙脫,最終,陷入一片黑暗。
再醒來,顧瞿深坐在床邊。
“湘湘,還難受麼。”
我大概出現錯覺,竟然在顧瞿深的眼中看到了心疼。
“明月說她擔心你,所以追著你出去,結果你一看見她就受刺激......明月根本沒有錯,還覺得抱歉讓你感覺難受了,湘湘,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孩子沒了你該反思自己,這件事跟明月無關,你有什麼好發作的?”
顧瞿深滿眼不認可地看著我。
果然,我剛剛看見的心疼是錯覺。
我靜靜與顧瞿深對視,心裏撕裂的傷口徹底被寒冰覆蓋。
“嗯知道了,我不會再發脾氣了。”
顧瞿深臉上一瞬錯愕,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淡定。
他看著我有些淡漠的神情,隱隱感到怪異和不安。
但他看著亮起的手機屏幕,最終還是扔下一句“好好休息,我先去忙”就匆匆離開。
顧瞿深離開後不久,我的手機就彈出一條條陌生短信。
“子宮逐漸糜爛的感覺舒服嗎?瞿深說你的晦氣衝撞了我,帶我來吃小蛋糕放鬆心情呢。”
“我說要不要給你帶點吃的回去,瞿深說你不配呢,我想想也是,你的殘次品隻配喂狗,你應該也就配吃狗食吧,要不要我給你買幾袋狗糧啊哈哈......”
配圖是一張張顧瞿深拎著大小包,神情寵溺望著鏡頭的照片。
我麵不改色地關閉頁麵,隻有指尖微微顫抖著。
手機彈出兩天後的航班提示,我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我的行李不多,家裏大多數都是顧瞿深的物件。
當初我一無所有被顧瞿深帶回家,現在,我也將一身輕地離開了。
突然,顧瞿深來了電話,讓我去書房找一份文件,還說等會兒秘書會上門來取。
我感到有些詫異。
顧瞿深性格謹慎,平常幾乎不讓我進他的書房,現在怎麼......
“瞿深,你還讓我等啊......”
顧瞿深匆忙掩飾,掛斷電話,但我已經清楚聽到了對麵傳來的隱約呻吟。
我苦笑一聲,麻木地走向書房。
反正我都要走了,也不在乎最後這麼一會兒吧。
我翻找著文件,卻看見顧瞿深匆匆離開、還尚未關機熄屏的電腦。
電腦桌麵精簡至極,全都是整齊排列的工作文件。
隻有一個文件,標著特殊符號,顯得格外突兀。
我鬼使神差地點開那個文件——
“2月24日今天明月苦惱地談到一個手段齷齪的中醫藥店,搶明月家的生意就算了,竟還賣假藥害人。我看著她臉上難得露出的憤懣,心想我喜歡的女孩果然善良得一塌糊塗,自家生意被搶還無所謂,但看見對麵害人就坐不住了。不行,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猖狂,我顧瞿深護著的人都敢欺負!”
“2月26日原來是個老頭和一個刁蠻丫頭。聽說那老頭脾氣大,喜歡罵人,我的明月還欺負哭了?豈有此理!既然這樣,那就永遠別說話了。”
“3月8日明月覺得那個女生是無辜的,還去關切她的生活,可那女的竟敢欺辱明月,簡直不知死活!”
“3月12日我見到了那個女生,但她看起來似乎不像明月所描述的那樣......明月哭了,別哭我的小月亮,好啊,那個女孩確實該死。我聯係了討債人本想去教訓教訓她,可我聽到明月發愁自己的實驗研究,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讓她付出代價的方法......”
“4月1日那討債人是個好演員,配合我成功演了一出好戲。從今天起,我就是許思湘的英雄愛人,而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
“5月10日我隻是想給她注射藥物!怎麼會,該死,都怪那一晚喝太醉!我臟了,我怎麼配得上明月......我要盡己所能給明月補償,正好,明月的新項目研究需要一個孕體做測試。”
“8月27日她懷孕三個多月了,我......為什麼我看著她熟睡的側顏,心裏感覺怪怪的?她流產了,她一直在懊惱自己怎麼這麼不下心,傻瓜,那是因為實驗藥物作用啊。她哭得好傷心,我抱著她安慰卻根本不敢麵對她悲切的眼神。可明月又來找我了,這是明月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還主動靠近我,明月的研究數據還不夠......我不能心軟。”
......
我僵立在原地,全身血液發冷。
爺爺行醫揚善一輩子,用半生積蓄開了一家中醫藥館,卻因同情普通人治病困難、而平價診療開藥遭同行嫉恨,最後含恨而終。
就是這樣不甘,爺爺臨死前還告誡我不要去追尋真相、逃得越遠越好,因為他猜測背後勢力強大,怕我尋仇受傷。
可我在做什麼?
我竟然愛上了我的仇人,還為他流了一胎又一胎。
我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