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闔了闔眼,忍住眼角的酸澀感。
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絲輕顫,望著不遠處明滅不定的燈光緩緩開口。
“裴珩,你知道的,我沒有親人了。母親因為我難產而死,父親如珍似寶嬌養了我十幾年,卻也因幹了錯事被斬首示眾......”
說到這我吸了吸鼻子,平靜的嗓音有了一絲轉變,伸出手小心地去裴珩垂在一側的手。
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裴珩時,眼裏全是不加掩飾的委屈和期盼。
“我沒有家了,裴珩,你能不能......給我個家?”
“鶯鶯,我求求你......不要嫁去塞北,好不好?”
鶯鶯?
我不叫鶯鶯,也從未有人這樣叫我。
可我依稀記得,丞相府嫡女名喚江若鶯,是整個長安最為嬌豔姝麗的那顆明珠。
依稀記得京城第一公子裴珩同丞相嫡女是青梅竹馬,自小長大的情誼。
我腦海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接著便是接連閃現的片段。
收拾行囊時樓裏其他姑娘意味深長的眼神,剛進府時望著我有一瞬愣怔的下人,還有後院偶爾傳來的談論聲......
怪不得......
怪不得我此前從未與裴珩碰麵,他見到我第一眼時便止不住地紅了眼眶要帶我回家。
怪不得樓裏姑娘臨走前特意說了句“能入裴世子的眼真多虧了你這張臉”。
怪不得下人第一眼見我時便下意識地喊我“江小姐”。
原來如此。
“原來......竟是如此緣由啊。”
我低聲呢喃著,語氣有些遲鈍,帶著絲後知後覺的感慨和迷茫。
眼眶熱得有些發疼,我死命瞪大眼睛卻還是止不住落了滿臉的淚。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輕歎,接著細碎又帶著十足珍視之意的吻便落在了我的眼角。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又為什麼......不是我?
我張了張嘴想要質問,滿腔的不解和酸澀卻在看向裴珩的一瞬間就散了個徹底。
憑什麼質問啊,裴珩他救了我,把我從那吃人的魔窟裏救了出來便已經仁至義盡了。
是我......是我不知羞恥愛慕於他,還要求他如同那天施以援手一般將愛意一同給予。
錯的是我。
我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神色,伸出手將靠在我頸窩裏睡過去的裴珩放置在榻上。
轉身想去矮榻上時,衣袖卻被人死死扯住。
“別走......別離開我,鶯鶯。”
裴珩可憐兮兮地靠在榻上,低聲下氣地祈求著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不要離開。
眼底的痛苦猶如實質。
裴珩現在肯定很難過吧,像我一樣,甚至與我更甚。
我遲疑了一瞬便坐在床榻邊,語氣輕柔到像是怕驚擾了某個幻境。
“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膝上傳來輕微的動靜驚得我慌忙睜開了眼,就同揉著腦袋睜開眼睛的裴珩對上的視線。
裴珩眼神愣了一瞬後立馬從我膝上坐起來。
清寒的眸子泛著絲絲冷意,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透著股森然之意。
“我怎麼在這?”
我慌忙起身,卻由於膝蓋被枕靠了一夜酸軟無力,雙腿重重地磕在地上。
疼得我渾身都開始止不住地打顫。
“裴......公子您昨夜喝醉,便來了清月閣。”
屋內一片靜謐,隻能聽得到我輕微的抽氣聲,和籠罩在我身上的深沉視線。
“昨夜我可有提到過什麼......”
“昨夜公子一來便醉倒睡過去了,一句話也未曾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