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是天下最無聊的衙門。
老學士們在修書,大學士們在打盹,還有我,負責給新來的沈修撰磨墨。
我爹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修撰是朱是墨我不知道。
但我天天聞著他身上的墨香,四舍五入,我也算半個讀書人了。
雖然他們都喊我阿木,聽著就呆頭呆腦的。
但我心裏門兒清。
沈修撰是天上的謫仙,我是給他遞筆的凡人,我比別人離仙氣更近。
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是嗎。
故事裏都是這麼講的。
比如,一個勤快的書童,某一天,他替大人寫了一筆好字,被破格提拔。
再比如,一個勤快的書童,某一天,他發現了大人詩裏的秘密,被引為知己。
我堅信,我的機會就要來了。
今天沈修撰寫了一下午,一個字都沒動。
他忽然轉頭看我。
他的眼睛很好看。
他說,阿木,我寫不出來。
我以為機會來了,剛想說兩句漂亮話。
他把筆塞到我手裏。
“你來。”
我傻了。
他指著紙上一個字:“把這個字,寫一百遍。”
紙上是一個“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