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窮人不配生病。

我找大學室友借了五千塊，交完醫藥費，下午就逃出了醫院。

在城中村租了個不到十平米的隔間，開始拚命。

白天站十小時便利店，下午擠兩小時送外賣。

晚上雷打不動團播跳舞。

我跳得不是最好的，卻是最拚命的。

別人休息我加練，哪怕高燒也咬牙上場。

長時間過度勞累，我很快瘦脫了形，顴骨凸出來，隻剩一雙眼睛還亮著。

好在上鏡胖十斤，我一刻也不敢停。

沈家已經找上門三次，我那老婆帶保鏢堵在門口。

拽著我頭發罵我騙婚，讓我立刻還錢，不然弄死我。

我把身上所有現金都掏給他們，跪著求寬限幾天。

他們朝我臉上啐了一口，才罵罵咧咧離開。

沒人能幫我。

爸媽隻顧著和陸舟其樂融融。

朋友圈裏，陸舟回門宴熱鬧豐盛，禮物堆成山。

我曾試著給我媽發帶淤傷照片，隻換來一句“家醜不可外揚，忍忍就過去了”。

最後，我以死相逼，才換沈家暫緩追債。

我帶著滿身傷繼續上班，好在粉底塗得夠厚，不影響直播。

可老板還是察覺到我的窘迫，卻沒多問，隻是叫我到辦公室：

“下周主打秀，你站C位。”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

沒想到，最先給我一點暖意的，竟是個陌生人。

我更加拚命。

哪怕導播幾次潛規則暗示，我都不在意。

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第一個月結束，工資加提成，五萬塊。

手抖著留下兩千，剩下全轉給沈家。

我想，再忍忍，總能贖清自己。

就在我以為終於能喘口氣時，爸媽來了。

他們衝進直播間，看見我身上的舞蹈服，我爸上來就是一耳光！

“丟人現眼！”

他氣得渾身發抖。

“跑到這地方搔首弄姿？老陸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給我滾回沈家！”

陸舟跟在後麵，小聲抽泣：

“哥，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才死活離開嫂子......”

老板不在，被我拒絕潛規則的導播冷笑著把鏡頭對準我。

瞬間，大量看熱鬧的觀眾湧了進來。

【臥槽，抓奸現場？】

【這男的看起純，原來是拋妻跟野女人跑出來賣啊？】

【父母都找上門了，不孝子！】

我腦子嗡的一聲，全身血液都涼了。

衝上去拉住爸媽，不停哀求：

“我們先出去，求你了......”

我媽卻紅著眼甩開我：

“你怎麼這麼不自愛？好好的闊先生不當，跟這麼多人亂來......你讓我怎麼見人？”

彈幕更瘋了：

【聽聽，親媽都這麼說，這男人沒救了！】

【為了錢連臉都不要了！】

【全網封殺他！】

眼淚瞬間衝垮了理智，我所有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是不是非要我被沈家打死，你們才甘心？！”

我扯開衣服，露出身上新舊傷疤：

“煙頭燙的，皮帶抽的，從樓梯推下去——這就是你們挑的好媳婦！”

“我隻想活著！隻想賺錢還她贖自己！換我一條生路，我有什麼錯？！”

“我沒錢賣腎你們都不管，現在憑什麼管我？！”

或許是被我賣腎的事嚇到，爸媽張著嘴說不出話。

直播間也凝滯住。

陸舟突然“噗通”一聲跪下，眼淚說來就來：

“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看嫂子條件好才勸爸媽的......可我沒想到你不喜歡她，還為了別的女人被嫂子打......”

他說著就要磕頭，卻被我爸一把拉住。

我爸心疼地扶起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我：

“看看你弟弟多懂事！再看看你，越大越叛逆！”

“你挨打，肯定也有你的問題！回去跟沈家認個錯，改改你的脾氣，日子總能過下去！”

我媽也抹著淚勸：

“小遠，忍一忍，人不能隻想自己，多為別人想想......”

我聽著聽著，笑出了聲，可笑聲比哭還難聽。

“我還不夠為別人想嗎？

“小時候為陸舟想，讓出爸媽的愛！畢業後為你們想，用婚姻換爸爸的救命錢！”

“結果呢？陸舟有錢有愛風光大娶，你們有麵子完成了報恩，而我呢？”

我指著滿身傷，聲音嘶啞：

“這就是為別人著想的下場！我再也不要為別人想！”

“我就不明白，你們對誰都體麵周全，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

從前，我總以為自己不夠好，才得不到愛。

現在我懂了。

他們從來隻在乎自己的麵子。

陸舟受了委屈會鬧得人盡皆知，他們會被人戳脊梁骨。

而我，習慣了打落牙齒和血吞。

所以他們肆無忌憚傷害我，知道我不會反抗，也不會讓他們難做。

無盡的疲憊席卷而來。

我看著彈幕上飛過的種種惡意，心徹底死了。

“既然你們容不下我，那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麵——”

“我陸遠，和你們斷親，生死再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