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天氣陰沉。
我在花園裏修剪枯枝,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這棟別墅裏的一切都太新、太陌生,隻有這片花園,還保留著我當年種下的幾株玫瑰。
如今,它們隻剩下光禿禿的黑色枝幹。
像我一樣。
透過一塵不染的落地窗,我看到客廳裏溫暖如春的一幕。
傅廷川半跪在沙發前,手裏拿著一支精致的眉筆,正專注地給林曼琪畫眉。
他的神情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記得,他也曾這樣為我畫過眉。他說我的眉形天生帶著一股倔強的淩厲,他要親手為我描摹出隻屬於他的溫婉。
原來,那些曾專屬於我的愛意和特權,如今都變成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日常。
林曼琪顯然也看見了我。她像是炫耀戰利品的勝利者,故意揚起聲音叫我:“喬安姐,你看廷川給我畫的眉,好看嗎?”
她得意地揚起下巴,將那張柔美的臉湊到傅廷川的臉頰邊親了一下。
“廷川說,這叫‘畫眉之樂’,是夫妻間的情趣呢。”
我放下手中的花剪,任由泥土沾染著指縫。
我看著她臉上那對精心描畫的眉毛,點了點頭。
“挺好。”
“像我在會所裏,給喝醉的客人畫的小醜妝。”
林曼琪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傅廷川臉色一沉,他放下眉筆,起身大步走了過來。玻璃門被他用力拉開,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站在我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他看著我沾著泥土的臉和空洞的眼神,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化為了更深的厭惡。
他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黑卡,不是遞給我,而是像丟垃圾一樣,扔在我腳下的泥土裏。
“拿著,去買幾身像樣的衣服。”他的聲音冷硬如鐵,“今晚有個宴會,你還頂著傅太太的名頭,別出去給我丟人。”
他頓了頓,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
“也別給你那個野男人丟人。”
出發去宴會前,傅廷川從鞋櫃裏拿出一雙銀色的高跟鞋,扔在我腳邊。
“曼琪腳扭了,今晚你扶著她。”
他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領帶,一邊用那雙我曾癡迷過的眼睛瞥了我一下。
“喬安,這不就是你最擅長的工作嗎?服務好你的金主。”
金主。
八年,我在底層摸爬滾滾,服務過形形色色的客人,早已習慣了這種稱呼。
可我實在想不到,這句話有一天會從他的嘴裏出說出。
我沒有說話,彎腰,默默地穿上了那雙鞋。
腳趾被迫蜷縮在一起,腳後跟像是被老虎鉗夾住,才勉強塞了進去。
每站起來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磨得皮開肉綻,鑽心地疼。
他也曾背著腳磨破的我走過十裏長街。
那時的他,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