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妄沒走。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固執地守在工作室門口。
引得路過的行人和隔壁店主頻頻側目。
我沒管他,繼續修複那隻青花瓷碗。
直到傍晚,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囂張地停在路邊。
林優戴著墨鏡,踩著恨天高衝下來,一把拽起蹲在地上的江妄。
「江妄哥!你在這裏幹什麼?你知道網上現在怎麼說我嗎?」
她聲音尖利,摘下墨鏡,露出哭得紅腫的眼睛。
「公關部都在等你簽字發聲明,你卻跑來這裏求這個女人?」
江妄甩開她的手,眼神陰鷙。
「滾。」
林優愣住了,似乎從沒見過江妄對她這麼凶。
「江妄哥......你讓我滾?為了她?」
她指著工作室裏的我,滿臉不可置信。
「她就是個愛慕虛榮的騙子!當年那張通知書肯定是假的!我都查過了,那個學校根本沒有她的學籍!」
江妄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著極大的怒火。
「林優,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當年的監控我已經拿到了,是你偷偷潛入我的出租屋,翻出了阿寧的信件。」
「還有,你所謂的學籍查不到,是因為阿寧當年根本就沒去報到!」
林優臉色瞬間煞白。
「沒......沒報到?」
我也愣了一下。
手裏的刻刀微微一偏,在瓷片上劃出一道白痕。
沒去報到?
江妄還在繼續輸出:「阿寧為了照顧當時出車禍的我,錯過了報到時間,甚至放棄了複讀的機會!」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拿著你給的假證據,恨了她五年!」
林優徹底慌了,她抓住江妄的袖子。
「不是的,江妄哥,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我是太愛你了啊......」
「啪!」
清脆的巴掌聲。
江妄一巴掌扇在林優臉上,把她打得偏過頭去。
世界安靜了。
我看著這一幕,心裏卻沒有任何快感。
隻覺得荒謬。
這場遲來的深情戲碼,演給誰看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歸屬地顯示是北京。
我接起。
「您好,請問是沈寧女士嗎?」
「我是。」
「這裏是北京大學招生辦。我們這邊正在整理五年前的未報到學生檔案,發現您的檔案裏有一份特殊的延期入學申請,上麵蓋著當年的特批公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您的學籍一直保留著。雖然過了五年,但根據最新的特殊人才回流政策,如果您願意,今年九月,依然可以憑當年的通知書編號辦理入學。」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而溫和。
我握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
外麵的爭吵聲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模糊不清。
我轉頭看向窗外。
江妄正一臉悔恨地看著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原諒。
林優捂著臉,眼神怨毒。
我突然笑出了聲。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原來,從來沒有什麼為了愛情犧牲前途。
也沒有什麼錯過報到。
五年前,我確實沒去報到。
但那不是為了照顧出車禍的江妄。
而是因為......
我看向鏡子裏那個麵色蒼白的自己。
五年前的那場車禍,江妄隻是輕傷。
而坐在副駕駛的我,腦部受到重創,昏迷了整整三個月。
醒來後,我失憶了。
我忘了那張錄取通知書。
忘了我是誰。
甚至忘了,其實那一晚,是我提的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