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
趁著病房沒人,顏聽忍著身體的疼痛和虛弱,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掙紮著下了床。
她要離開這個醫院,離開靳時朝控製的範圍。
剛走到病房門口,手握住門把手,後頸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眼前一黑,她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次恢複意識時,顏聽被凍醒了。
徹骨的寒冷從四麵八方湧來,侵入骨髓。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冰冷堅硬的台子上,四周一片漆黑,隻有門縫底下透進一絲慘白的光線。
這是……停屍間?!
顏聽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最怕黑,最怕密閉空間,最怕……和死亡相關的一切!
小時候一次意外被關在老家放棺材的祠堂裏一夜,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靳時朝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
“放我出去……開門!開門!”她掙紮著從停屍台上滾下來,撲到門邊,用力拍打著冰冷的鐵門。
門外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是靳時朝保鏢的聲音,壓得很低:“靳總,按您的吩咐,把太太請到這裏了。監控已經處理過,值班人員也支開了。”
接著,是靳時朝平靜無波的聲音:“嗯。看好時間,明天早上六點,準時放她出來。記住,要做得像是一次意外的綁架疏忽。”
“是,靳總。”
腳步聲漸漸遠去。
顏聽癱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著鐵門,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眼淚崩潰決堤。
原來是他。
他真的證明了。
用她最深、最恐怖的噩夢,來向江知遙證明他的“不在乎”。
這一夜,格外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淩遲。
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她,死亡的寒氣包裹著她,童年的陰影和此刻的絕望交織,幾乎要將她逼瘋。
她抱著膝蓋,縮在牆角,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眼淚流幹了,隻剩下空洞的麻木。
當清晨六點,鐵門終於被打開,光線湧入時,顏聽已經凍得嘴唇發紫,意識都有些模糊。
助理走進來,看見顏聽的樣子,嚇了一跳:“太太!您怎麼在這裏?”
“我們找您找了一夜!昨晚有不明身份的人潛入醫院,打暈了護士,綁架了您,靳總知道後非常擔心,也跟著找了一夜,但海外有個極其重要的並購會議實在脫不開身,才不得已去了公司,他囑咐我一定要找到您!您沒事吧?”
顏聽眼睜睜聽著助理撒謊,任由自己被助理扶起來,裹上厚厚的毯子,身體慢慢回暖,心卻徹底涼透了。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任由助理將她送回病房。
之後幾天,她異常安靜,配合治療,吃飯,睡覺。
靳時朝打過幾次電話,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依舊溫柔關切,問她身體怎麼樣,有沒有被嚇到,說等他忙完就回來陪她。
顏聽聽著,隻覺得可笑。
她出院那天,靳時朝依舊沒出現,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接到了顏父的電話,
“顏聽!你現在立刻給我回家!馬上!”
顏聽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一進門,就看見父母圍著年幼的弟弟噓寒問暖,問他新學校適不適應,錢夠不夠花。
她站在門口,心裏刺痛。
明明早就習慣了他們偏心,可每次看到,還是會難受。
“找我什麼事?”顏聽問。
顏父轉過頭,臉色陰沉:“你為什麼要和靳時朝離婚?”
顏聽一怔,律師那邊泄露了?
“說話!”顏父一巴掌甩過來。
顏聽沒躲,硬生生挨了一耳光,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裏泛起血腥味。
“靳時朝哪裏不好?啊?我們顏家好不容易攀上靳家這棵大樹,這些年因為你,家裏生意好了多少!你要是敢離婚,我們就什麼都沒了!”顏父越說越激動,“我告訴你,你生是靳家的人,死是靳家的鬼!這婚,不準離!”
“就是!”顏母在一旁幫腔,“我告訴你,這婚你不能離!我們顏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要是敢毀了這一切,我……我跟你爸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弟弟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玩手機,聞言嗤笑一聲:“姐,你就別作了行嗎?我們家雖然有錢,可比起靳家那種頂級豪門差遠了,離了靳家,你還能有什麼?我們還能有什麼?老老實實當你的靳太太,享你的清福不好嗎?”
字字句句,如刀剜心。
她知道父母偏心弟弟,知道自己不過是他們攀附靳家的工具,可真親耳聽到這些毫不掩飾的話,心臟還是痛得縮成一團。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冰冷的決絕:“這婚,我一定要離。我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