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可以！”

江夢情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聲音尖銳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隻兔子......不行。

婁緒皺起眉，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又發什麼瘋？”

蘭憐憐則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驚慌，像是被嚇到的小鹿，往婁緒身後縮了縮，輕聲說：“江小姐，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不知道那隻兔子對你很重要......”

“它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不能動它。”江夢情的語氣不容置喙。

那隻兔子，是她青春裏唯一的一點甜。

那是高三那年，學校組織了一場知識競賽。她和婁緒，一個是年級第一，一個是年級第二，偏偏抽簽分到了對立的兩組。

決賽那天，兩人鬥得難分難解，最後一題是搶答題。

主持人念出題目的瞬間，江夢情就知道了答案，可她旁邊的婁緒，手按上搶答器的速度明明比她更快。

然而，他隻是按著，卻沒有按下去。

他轉過頭，看著她，眼裏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笑意。

就在那一秒的遲疑裏，江夢情按下了搶答器。

她贏了。

那場比賽的冠軍獎品，就是一隻雪白的長毛垂耳兔。

她抱著兔子走下台，經過婁緒身邊時，少年懶洋洋地靠著牆，雙手插兜，衝她挑了挑眉：“小爺我讓你的，記得請我吃飯。”

原來......她那麼早就動心了啊。

江夢情自嘲地想。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婁緒隻是商業聯姻的責任，可這隻養了這麼多年的兔子，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

她愛他，隻是她自己不敢承認。

可現在，這份她小心翼翼珍藏的過往，卻要被他親手拿去，做成一道菜，討好另一個女人。

江夢情正恍惚間，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黑影閃過。

她猛地回頭，婁緒已經提著花園裏的鐵籠子，大步走了回來，手裏還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刀。

“婁緒你給我住手！”江夢情瘋了一樣衝過去，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你幹什麼！”

江夢情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隻兔子我養了很多年了！它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你不能殺了它！”

婁緒的眼神裏滿是不屑和厭煩，“不就是一隻兔子？大驚小怪！回頭我賠你十隻八隻！”

“更何況，”他冷笑一聲，“憐憐受傷，你就是罪魁禍首！吃你一隻兔子怎麼了？這是你欠她的！”

江夢情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自尊，第一次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他說話：“婁緒......我求你了......你去外麵買一隻，好不好？別動它......”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江夢-情如此卑微的模樣。

那個永遠高高在上、像隻驕傲孔雀的江家大小姐，竟然會為了隻兔子求他。

婁緒的心臟，莫名地被狠狠撞了一下，握著刀的手竟然有些遲疑。

就在這時，身後的蘭憐憐突然“嘶”地抽了口冷氣。

她皺緊了眉頭，捂住自己的手臂，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啊......好疼......”

婁緒立刻轉身扶住她，“憐憐，你怎麼了？傷口又疼了？”

蘭憐憐靠在他懷裏，虛弱地搖了搖頭，目光卻瞟向江夢情，帶著歉意：“對不起......江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傷口還沒好，醫生說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外麵的兔子我怕是喂激素的，幹淨......我看你養的這隻，天天吃新鮮的青草，肯定很健康，所以才......”

婁緒看向江夢情的眼神，瞬間又冷了下來。

那丁點不忍心，頃刻間煙消雲散。

“江夢情，這是你贖罪的機會！”他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話。

說完，他一把推開江夢情，再也不顧她的哭喊和阻止，手起刀落。

鮮血濺出，染紅了雪白的兔毛。

江夢情僵在原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製地滑落。

世界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隻剩下心臟被淩遲的劇痛。

“婁緒......”她聲音顫抖，“你還記得......這隻兔子是怎麼來的嗎？”

“你怎麼能......怎麼能殺了它......”

男人擦了擦刀上的血，神情淡漠得像是在處理一件垃圾。

“記得啊。”

他語氣隨意，“不就是高中比賽，我故意放水輸給你，讓你拿了第一，獎品就是這隻兔子麼。”

江夢情如遭雷擊。

他還記得！他竟然還記得！

“你既然記得，為什麼還要——”

“我故意輸給你，”婁緒打斷她，眼神忽然飄向蘭憐憐，俊朗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可疑的紅暈，聲音也變得有些不自然，“是因為那次比賽的第二名，獎品是一盆‘憐憐’最喜歡的蘭花......”

轟！

江夢情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幹，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扶住了身後的牆壁才沒有倒下。

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的心照不宣，她以為的雙向奔赴，從頭到尾，都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不是為她放水，而是為了給另一個女孩送花。

她視若珍寶的回憶，在他那裏，不過是追逐別人的一個注腳。

何其可笑！何其諷刺！

她看著地上那隻漸漸冰冷的兔子，就像看到了自己這段被徹底碾碎、血肉模糊的感情。

夠了。

真的夠了。

......

江夢情沒有吃晚飯。

她趁著婁緒在廚房為蘭憐憐大獻殷勤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走進了書房。

她打開婁緒的抽屜，拿出了那枚代表婁氏集團最高權力的公章，重重地蓋在了離婚協議書上。

既然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那這份自取其辱的感情，她不要了。

深夜。

江夢情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口幹舌燥。

她下樓喝水，路過書房時，發現門虛掩著，裏麵透出手機屏幕的幽光。

她鬼使神差地推開門。

隻見蘭憐憐正背對著她，舉著手機，對著婁緒電腦屏幕上打開的文件，一張一張地拍照！

屏幕上，“江氏集團內部競標方案”幾個大字刺痛了她的眼！

“蘭憐憐你在幹什麼！”江夢情想也沒想，一個箭步衝了進去，劈手奪過她的手機！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蘭憐憐嚇了一跳，隨即尖叫起來。

兩人的爭吵聲驚動了樓上的婁緒。

他匆匆下樓，一看到這場景，蘭憐憐立刻換上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模樣，眼淚說來就來，哭得梨花帶雨。

“阿緒，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