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爸。”

“你媽在生病，你別氣她。”他先開口。

“我沒氣她。我隻是在說事實。”

“事實？你買鋪子就是事實？”

“是。我剛辦完手續。”

“你哪來的錢？”

他的問題，跟我媽一模一樣。

“我工作十年，攢的。”

“攢的？你騙誰？你每個月給家裏五千，你自己花三千，你說你工資八千。你哪來的錢攢？”

我沒說話。

原來他們把我P的工資條記得這麼清楚。

“你表姐，上周在城南地產門口看見你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

城南地產，就是我去看鋪子的那家。

“你跟一個中介，鬼鬼祟祟的。你表姐都跟我說了！你是不是在外麵......”

“爸，你想說什麼？”

“蘇招娣，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拖累你了，在外麵藏錢了？”

“我藏什麼錢了？”

“你還裝！”我爸的音量也上來了，”你媽都住院了，你一分錢不肯多花！轉頭就去買幾百萬的鋪子！你是不是怕我們知道你有錢，讓你掏錢給天賜買房？”

我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一下。

“給蘇天賜買房？”

“對！”他好像終於說到了重點，”你弟都二十四了！該結婚了！沒房子哪個姑娘肯嫁給他？你當姐姐的，一點都不操心！”

“他不是有我租的房子住嗎？”

“那能一樣嗎！租的房子！說出去都丟人！”

“所以，”我問，”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們能怎麼辦！我們倆老的，累死累活，也就給他攢了五十萬！”

我猛地踩下了刹車。

車子”吱”的一聲，停在路邊。

後麵的車按著喇叭，瘋狂閃燈。

我什麼都聽不見。

我的耳朵裏，隻有那三個字。

“五十萬。”

我爸還在電話那頭罵：”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就是心眼多！你怕我們讓你掏錢！我告訴你，蘇招娣，我們是給你算了筆賬的！那鋪子，你別買了！你掏二十萬，我們這五十萬，湊七十萬，給你弟在城裏付個首付！”

我把車重新啟動，打著雙閃，停進了緊急停車帶。

我問他：”爸，你再說一遍。你們有多少錢？”

“......”

我爸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你管多少！總之，這錢是天賜的！你一分都別想！”

“五十萬。”我替他說了，”你們有五十萬。在我每個月給你們五千生活費的情況下。在你們跟我說，你腰傷了，看病沒錢的情況下。在媽說，她養老金不夠，讓我給她買金鐲子的情況下。”

“你......”

“你們，有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