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盯著他頎長消瘦的背影，我扣緊木椅連連咳嗽，力氣透支得厲害。

攤開掌心，一灘黑紅。

我無力地跌坐在地，環住膝蓋低聲嗚咽。

“棠棠呀，快來。外婆給你做了糖醋小排。”

噠噠噠。

一陣盲杖的聲音傳來，落在我肩上時，外婆聲音變得急切。

“你這孩子，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坐在地上玩。”

“多涼阿。”

她費勁拽了好半天，我卻紋絲不動。

歎了口氣。

“外婆老了哦，都抱不動棠棠了。”

我緊緊回抱住她，下巴磕在她瘦骨嶙峋的肩膀上。

至少為了外婆，也該想辦法離開。

花店低價盤出去應該能有個三十萬，足夠外婆度過晚年。

醫院那預繳了五萬多的治療費。

反正我也治不好。

索性取出來給鄉下遠房親戚，希望他能幫忙照看外婆一二吧。

在診室外等醫生時，手機響個不停。

是盧曉雪發來的那個賬號。

我和霍燼野六年前的視頻突然莫名衝上熱搜。

那天南城突降暴雨。

我乘坐的出租車被積水攔住熄了火。

霍燼野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來，安撫的話語中透出壓不住的慌亂。

天色越來越暗。

新聞不停報道暴雨遇難者，警告居民非必要不外出。

這時，一輛高大的黑色越野車，沉悶地一往無前。

蓋過半個車身的水在車蓋前衝成大浪花。

越野車的主駕駛座停在我的出租車後座位置。

車窗降下，露出霍燼野的側臉。

一雙猩紅的眸子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我爬出車窗時，大雨還在不停下。

霍燼野伸手拉住我，將我一把攬進車內抱住。

那懷抱很不舒服，因為霍燼野一直在發抖。

他抬手抹去我的眼淚，輕聲安撫。

“不哭了，我這不是來嗎。”

視頻下方的評論區很熱鬧。

【這也太帥了，全城緊急封鎖，隻有那台大G逆行來救女朋友。】

【聽說那場暴雨有400多名遇難者，這對小情侶也算共過生死，一定會共白頭。】

【真的好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好奇怪。

明明來之前吃了止疼藥。

四肢百骸卻忽然泛起蝕骨的疼，一點點化作無數根尖針湧向心臟。

眼淚猝不及防砸落。

“好疼阿，霍燼野。”

耳邊霍燼野溫柔的聲音驟起。

“不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我猛地回過頭。

他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簽壓住林輕塵抽完血的手臂。

我靜靜地看著。

身體好像一隻破了洞的氣球，連站立和呼吸都變得吃力。

霍燼野牽著林輕塵從我身邊走過，目光森冷，猶如陌路人。

我虛浮地伸出手。

什麼也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