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以為霍燼野婚禮在即，熱搜會被迅速壓下。

可那條視頻就那麼明晃晃地，在頭條上掛了足足三天。

直到林輕塵再也受不了。

氣勢洶洶地帶著一群人闖進花店亂砸一通。

我趕回去時，眼前的一幕讓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兩個男人將渾身傷痕的外婆按在地上。

她撕心裂肺地哀嚎求饒。

可霍燼野懶懶地靠著沙發，眼底一片漠然，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林輕塵舉起布滿倒刺的荊棘狠狠往她臉上抽去。

鮮血染紅了外婆蒼老的臉。

“老不死的，你那外孫女不過是霍燼野當年玩爛的貨色。”

“還真以為免費陪睡幾年就能攀上高枝當霍太太？”

“不要臉的東西，明知道我和燼野要結婚了，還故意放出那種視頻讓我難堪？！”

外婆看不見，卻能聽到，能摸到。

她雙手在地上摸索著，將我和她一起編織的花籃抱在懷裏。

“不是，我的棠棠是好孩子。”

“還敢嘴硬。”

林輕塵揚起荊條就要重重落下。

“不要！”

我衝上去死死護在外婆身前，含淚看向霍燼野，屈辱哀求。

“我們之間的恩怨與外婆無關，求你放過她。”

他俯下身，用力掐住我下巴。

漆黑眸底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恨意。

“許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就像我當年那年。”

當年......

那個除夕暴雪夜，霍燼野跪了一整夜。

煙花綻放的熱鬧歡騰裏，那是我第一次聽見他哭。

無助的，悲慟的，不知所措的。

他聲音顫抖得太厲害，我幾乎聽不清他的話。

“棠棠，求你跟我回去。”

“媽媽她病得很重，她真的很想見你最後一麵。”

“霍家破產隻是一時，你給我點時間一定會好起來。你想要的我拚命也會給你。”

我居高臨下，漫不經心地笑。

“回去？

回那個發黴發臭的，爬滿蟲蟻的破房子？

霍燼野，我給你時間，誰給我時間。

你也配？”

我渾渾噩噩驚醒，眼底一片濡濕，緩緩彎下膝蓋。

將頭抵在冰涼的地板上。

“求你了。”

“誰在欺負我的棠棠，別哭，外婆在阿。”

外婆掙紮著爬起來。

循著聲音向我跌跌撞撞走來。

不小心撞到林輕塵，被她厭惡地拎起鐵棍狠狠撲過去。

外婆慘叫一聲，頭重重磕在鋒利碎片上。

“住手！”

“外婆！”

霍燼野和我的聲音同時響起。

在他惶然的眼神中，我手足無措抱痛苦呻吟的外婆，掌心一片溫熱觸感。

猩紅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

恍惚間。

霍母吩咐傭人，將骨瘦如柴的外婆拖到我麵前。

“棠棠，外婆她老人家知道你被生母扔掉後，一雙眼睛都哭瞎了。”

“一路乞討找了你十幾年才被霍家人撞上。”

“你想要外婆平安，我隻想家宅安寧。”

“燼野這孩子被你迷了心智，我但凡說你點不好，他跟要吃人似的。”

“我要你不計一切代價，讓他恨你。”

五年前，我守不住霍燼野一顆真心。

五年後，我保不住外婆的平安。

曆經千辛萬難，為何世人萬千，偏偏總是我一場空。

我的身體像是被高高堆起的積木。

再被輕輕一推。

轟然倒塌。

我砸到了地上，聽到沉悶的一道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意識的最後，我看見霍燼野驚慌愕然。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忽然撕開他臉上的一層麵具。

那層厚厚的令人難過的冷漠憎惡不見了。

我好像又見到了十六歲的霍燼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