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襲很成功。
我的紙人士兵不知疲倦,不懂恐懼,在夜色掩護下如潮水般湧入敵營。
蠻子們還在睡夢中,就被抹了脖子。
天亮時,北疆最後一位蠻子王的首級,已經掛在了我的帳前。
捷報八百裏加急送往京城。
我本以為這下總能消停了,我可以找個由頭,說北疆氣候幹燥,適合“保養”兵器和將士,然後在這待個十年八年的。
沒想到,陛下的第二道聖旨比捷報回來得還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賀將軍用兵如神,一日破敵,功蓋當世。朕心甚慰,特命賀將軍即刻班師回朝。三日後,朕將親率百官於朱雀門外相迎,為我大乾的英雄們接風洗塵!”
我聽完旨意,眼前一黑。
完了。
這下是躲不掉了。
京城不比北疆,氣候濕潤,雨水也多。
更要命的是,朱雀門外迎接?那得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多久?萬一哪個不長眼的給我士兵身上潑杯酒......
我不敢想那個畫麵。
“將軍,這......如何是好?”我身邊唯一的活人,副將老張愁眉苦臉地問。
他是知道我底細的,當年我爹,一個紮紙匠,臨死前把這門手藝和這三十萬“家產”都傳給了我。
老張是我爹的徒弟,負責後勤,主要工作就是調配漿糊和準備防火塗料。
“能如何?”我咬著牙,“回!”
“可京城多雨啊!天氣預報說,後天就有一場大暴雨!”老張急得直跺腳。
“天氣預報?”我愣了一下。
“哦,就是城裏那個欽天監的劉神算說的,他說他夜觀天象,算出來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
又是這種精準的狙擊。
先是湯池,再是閱兵,現在連大暴雨都算好了時間等著我。
我死死捏著拳頭,冷笑一聲。
“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我活啊。”
回京的路上,我片刻不敢合眼。
白天,我帶著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軍容鼎盛,威風八麵。
晚上,等他們變回紙人,我就和老張帶著幾個信得過的夥夫,扛著大桶的桐油,一個個給他們刷防水塗層。
三十萬人啊!
刷到天亮,我的手都快斷了。
第二天,看著油光鋥亮、精神抖擻的“將士們”,我流下了辛酸的淚水。
別人當將軍,是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我當將軍,是深更半夜,手提油桶刷老底。
太難了。
我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