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年前,裴寂不是這樣的。
我們都不是這樣的。
他是校園裏最耀眼的少年。
他在籃球場上奔跑,肆意的笑容比太陽還燦爛。
他還會張揚地抱著吉他,坐到一群小女生麵前唱歌。
所有人都知道,那首歌是唱給薑然的。
而我,隻是跟在他們身後的小透明。
我暗戀籃球隊的隊長,梁哲。
梁哲溫煦,隨和,會笑著揉我的頭發。
我們四個人,曾經親密無間。
直到那次意外——
那個像太陽一樣的少年,被永遠困在了輪椅上。
他的世界,從球場和街道,縮小到了一間臥室。
而我的世界,從此被牢牢綁在了他的輪椅旁。
我放棄了央美的錄取通知。
那是我從小的夢想。
我選擇了本市一所普通大學,讀了一個我不喜歡的專業。
隻因為這樣,我每天都能回家。
我求著爸媽,把家搬到了裴寂家對門。
我學著給他按摩萎縮的雙腿。
學著推他出去曬太陽。
學著念他喜歡的書給他聽。
一年又一年。
我從一個喜歡梳雙馬尾的女孩,長成了一個少言語的姑娘。
裴寂也從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得陰鬱、暴躁。
他會拒絕我的照顧,會摔碎我端去的湯藥。
“你煩不煩?”
他會死死攥住輪椅,不讓我推他出門。
“滾開!”
我從不還嘴,隻是默默的收拾好一切。
然後安靜地等在門外,等他氣消。
我知道他恨我。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不會變成這樣。
所以,一切的一切,我都受著。
我以為,這是我該還的債。
直到八年後,薑然像一陣風,吹進了裴寂死水一般的生活。
她從國外回來,依舊明媚動人。
她不介意裴寂的輪椅。
她和他聊藝術,聊旅行,聊他畫裏的油麥田。
裴寂的眼睛裏,好像重新有了光。
他甚至會開懷大笑。
那種笑容,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
他們一起在小區裏散步。
薑然推著輪椅,彎腰在他耳邊說話。
裴寂笑著,側頭聽著。
我跟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
心裏很酸,又有一絲安慰。
他還能這樣大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