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渾身一僵。
剛才那碗肉......是上一個大師?
也就是說,她肚子裏懷的,是上一個受害者的孩子?
“他想帶我跑。”
阿秀靠在牆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跑到橋頭,被抓回來了。”
“老支書當著我的麵,把他剁了。”
“頭掛在村口的大槐樹上,身子煮了一鍋。”
“全村人都分到了。”
“我也分了一碗。”
她舔了舔嘴唇,“為了孩子,我得吃。”
我看著這個女人。
她已經瘋了。
或者說,在這地獄裏,隻有瘋子才能活下來。
“我要怎麼做?”我問。
“今晚子時,他們會給你送『神仙茶』。”
阿秀看著窗外的月亮。
“喝了就會暈,任人擺布。”
“你別喝。”
“等他們進來了,你就殺。”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她從亂糟糟的頭發裏摸出一根磨尖的鐵釘。
“這是我從床板上摳下來的。”
“磨了半年。”
她把鐵釘塞進我手裏。
冰涼。
帶著她的體溫和怨氣。
“大師,你長得挺俊。”
她突然湊近我,那隻白眼珠幾乎貼到我臉上。
“要是能活下來,帶我走。”
“帶不走,就殺了我。”
我握緊鐵釘。
“好。”
子時。
門開了。
老支書端著一個托盤進來。
後麵跟著兩個壯漢。
托盤上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還有一套紅色的喜服。
男式的喜服。
“大師,吉時到了。”
老支書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
“喝了這碗定魂湯,換上喜服,就能鎮住那女鬼了。”
我端起碗。
藥味刺鼻。
裏麵肯定下了蒙汗藥。
“支書,這藥太燙,我晾晾。”
我把碗放在桌上。
“那喜服......”
“大師盡管換,我們在外麵守著。”
老支書帶著人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我把藥倒進床底下的耗子洞。
然後迅速換上喜服。
這衣服很大。
袖口和領口都有暗紅色的汙漬。
洗不掉的血跡。
我摸了摸口袋。
裏麵有一張紙條。
皺皺巴巴的。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上麵的字。
是用血寫的。
“快跑!橋斷了!水裏有東西!”
字跡潦草,顯然是匆忙寫下的。
橋斷了?
我進村的時候,那鐵索橋明明好好的。
除非......
那是單行道。
進得來,出不去。
“水裏有東西......”
我想起那條不知名的深河。
水流很急,黑得像墨。
難道水裏養了什麼?
正想著,門外傳來了竊竊私語。
“藥效該發作了吧?”
“差不多了,那藥量,大象都能放倒。”
“這回這個身板好,估計能多用幾次。”
“嘿嘿,等阿秀生了,這小子也能宰了吃肉。”
門栓被輕輕撥動。
我握緊手裏的鐵釘,躲在門後。
門開了。
老支書探進半個腦袋。
手裏提著一把殺豬刀。
寒光閃閃。
他看見床上鼓起的一團被子,臉上的笑容猙獰到了極點。
“大師,對不住了。”
“借你的種一用。”
他舉起刀,對著被子狠狠紮了下去!
“噗!”
刀刃入肉的聲音。
但沒有慘叫。
隻有棉絮飛舞。
“空的?!”
老支書大驚失色。
就在這時,我從門後暴起。
手中的鐵釘,狠狠紮進他的脖子!
“噗嗤!”
鮮血狂飆。
熱乎乎的血噴了我一臉。
老支書捂著脖子,發出“荷荷”的聲音,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沒喝......”
“我喝你大爺!”
我一腳把他踹翻,奪過殺豬刀。
門外的兩個壯漢愣住了。
他們沒想到,待宰的羔羊變成了狼。
“阿秀!走!”
我衝著牆角喊道。
然而,阿秀沒動。
她坐在床上,手裏拿著那個空碗。
那是剛才老支書端進來的藥碗。
她正在舔碗底殘留的藥汁。
臉上帶著滿足的笑。
“阿秀?”我心頭一涼。
她抬起頭,那隻白眼珠看著我。
“大師,你殺了他?”
“那誰給我送肉吃啊?”
她突然尖叫起來,聲音淒厲,穿透夜空。
“殺人啦!外鄉人殺支書啦!”
“快來人啊!肉要跑啦!”
我僵在原地。
看著這個瘋癲的女人。
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受害者。
她是共犯。
她是這個地獄的一部分。
她也是吃人的狼。
甚至,她比那些男人更餓。
那張紙條......
也是陷阱。
是為了讓我恐慌,讓我絕望,讓我放鬆警惕。
我被耍了。
徹徹底底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