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女人見光,猛地縮到牆角。
鐵鏈嘩啦啦響。
她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臉,隻露出一隻眼睛。
那隻眼睛裏沒有黑眼珠。
全是白的。
那是長期不見光,退化了。
“別......別過來......”
她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著。
我往前走了一步。
她尖叫一聲,抓起手邊的碗砸過來。
碗裏是餿了的泔水。
我側身躲過。
“我是來救你的。”我壓低聲音。
女人愣了一下。
隨後,她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咯咯笑了起來。
笑得渾身發抖。
笑得眼淚從那隻白眼珠裏流出來。
“救我?哈哈哈哈......”
“上一個也是這麼說的。”
她猛地抬起頭,頭發散開。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她臉上全是傷疤。
那是被煙頭燙的,被指甲撓的。
新傷疊舊傷。
“上一個大師,肉很嫩。”
她盯著我,嘴角流下口水。
“特別是心尖肉,老支書說,吃了能生兒子。”
我胃裏一陣翻騰。
剛才那碗肉。
果然。
“你是誰?”我強忍著惡心問。
“我是阿秀啊。”
她撫摸著高聳的肚子,眼神突然變得溫柔,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
“我是李家的新媳婦。”
“我是全村人的新媳婦。”
轟。
腦子裏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全村人。
我看向門外。
老支書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
但我能感覺到,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這裏。
像狼群圍住了羊圈。
“他們為什麼鎖著你?”
“因為我是藥引子。”
阿秀歪著頭,看著我,“他們說,我有文化,是大學生,生的娃聰明。”
“村裏的娃都是傻子。”
“他們想改良品種。”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這是第三個了。”
“前兩個,生下來是畸形,被他們喂狗了。”
我握緊了拳頭。
指甲嵌進肉裏。
這哪裏是文明社會的邊緣。
這是地獄。
這群畜生,把拐來的大學生當成了生育機器。
還要找外麵的“大師”來“驅邪”。
驅什麼邪?
怕是借種吧。
村裏人近親繁殖,生不出好種。
所以他們騙外地人來。
殺了吃肉。
留下精壯的,給阿秀“配種”。
我突然明白老支書看我的眼神為什麼那麼貪婪了。
他不是想吃我。
他是想讓我“幹活”。
“大師。”
門外突然傳來老支書陰惻惻的聲音。
“看完了嗎?”
“阿秀該吃藥了。”
我不動聲色地退到窗邊。
“看完了。”
“這邪祟,確實凶。”
我裝作害怕的樣子,聲音發抖。
“得加錢。”
門外的呼吸聲重了幾分。
“隻要能治好,錢不是問題。”
“不過大師,這法事,得在屋裏做。”
“還得脫了衣服做。”
老支書嘿嘿笑著,“陰陽調和,才能鎮得住。”
果然。
圖窮匕見。
我摸了摸後腰。
那裏別著一把折疊刀。
來之前,我多了個心眼。
“行。”
我大聲應道,“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好嘞!”
腳步聲遠去。
我回頭看向阿秀。
她正死死盯著我,眼神裏既有嘲弄,又有一絲微弱的希冀。
“想活嗎?”我問。
她沒說話,隻是指了指肚子。
“這孩子,不是他們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這是剛才那碗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