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簽字之後,我的世界隻剩下無聲的死寂。
外公在等我,我的孩子也需要我。
我不能坐以待斃。
深夜,我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決定先回娘家,再想辦法籌錢。
可剛打開房門,就看見蘇柔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門外,臉色蒼白。
“薑寧姐,我......我都知道了。”
她眼圈泛紅,聲音都在發抖。
“我不要你的腎,我什麼都不要!你和寒聲哥別因為我鬧成這樣,我現在就走!”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徑直走向車庫。
她卻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在我發動車子時,不顧一切地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進來。
“你要去哪?薑寧姐,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
“你走了,寒聲哥會瘋的!”
我沒有搭理她,踩下油門,車子衝入夜色。
一路無言,車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直到車子駛上跨江大橋,車內壓抑的沉默被蘇柔一聲輕笑打破。
她看著窗外漆黑的江麵,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你是不是覺得,他選了我,隻是因為虧欠?”
我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像是沒指望我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薑寧姐,你真可憐。你以為他隻是在報恩嗎?”
“他一直以為,當年在雪山裏救他的人是我。”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那是我們相識的開始。
我作為誌願者去登山,把他從雪堆裏挖出來,用最後的體溫溫暖他。
他意識模糊間,抓著我的手,一遍遍喊著“別走”。
為了這句話,我愛了他十年。
“其實我才是被救的那個,”
“我們被救援隊找到後,他意識模糊,隻記得身邊有個人。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包括他。”
她欣賞著我瞬間煞白的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你說,這個天大的誤會,是不是很有趣?他把你當成替身,卻要把真正的救命恩人推向絕路。”
理智的弦“啪”地一聲斷裂。
我猛地踩下刹車,刺耳的刹車聲在空曠的橋上回響。
輪胎因巨大的摩擦力在濕滑的橋麵打滑,車頭不受控製地撞向護欄!
“砰——”
劇烈的撞擊讓我頭暈目眩,車子失控地撞開護欄,一半車身懸在了漆黑的江麵之上。
小腹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我下意識地護住肚子。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遠光燈劃破黑夜,傅寒聲的車風馳電掣地趕到。
他衝到車邊,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惶。
當他的目光落在搖搖欲墜的車上時,瞳孔驟縮。
“傅寒聲......救救我......”我捂著肚子,絕望地向他伸出手,“我們的孩子......”
他複雜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下頜線繃得死緊。
“寒聲哥!我的腿被卡住了......車要掉下去了!救我!”
蘇柔也在哭喊,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傅寒聲的目光在我和蘇柔之間瘋狂地掃視。
蘇柔離他最近,車門也因為撞擊而變形敞開著。
“阿寧,你撐住!她離我近,我先把她拉出來,車子也許能穩住!我馬上就回來救你!”
他用盡全力,將驚魂未定的蘇柔從副駕駛座上拖了出來。
然而,他算錯了一件事。
車身因為瞬間失去了副駕駛的重量,平衡被徹底打破。
“不——!”
車頭猛地向下一沉,帶著我和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決絕地向漆黑的江麵墜去。
在失重的那一刻,我看見傅寒聲那張瞬間血色盡失的臉。
他撲了過來,伸出的手離我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他的眼睛裏,是碎裂的恐慌和無法置信的絕望。
“阿寧!”
他撕心裂肺的吼聲被風吹散,冰冷的江水將我徹底吞沒。
我不恨他救蘇柔,在那樣的關頭,他隻是做了一個最快、也最本能的決定。
可我無法原諒,這個曾許諾無論我在哪都會找到我的男人,最終還是......弄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