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的江水從車窗的縫隙瘋狂湧入,瞬間淹沒了我的口鼻。
我的身體隨著這口鋼鐵棺材,被黑暗無邊的江麵徹底吞噬。
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我下意識地蜷縮起來,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內側滑落,在冰冷的江水中迅速散開。
江水擠壓著肺裏最後一點空氣,意識在缺氧中漸漸模糊。
恍惚間,我仿佛回到了我們婚後不久的一個午後。
陽光很好,傅寒聲正靠在沙發上看書。
那時,我從背後抱住他,將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背上。
“寒聲,剛才蘇柔打電話過來,說她的恢複情況不太好。”
他放下書,轉身將我拉入懷中,眉頭微蹙。
“我知道,醫生說後續可能會有排異風險。阿寧,我欠她的......這份恩情太重了。”
看到我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他立刻收緊了手臂,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別多想。我對蘇柔是感激,是必須要償還的恩情。可對你......”
他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自己的心口上,眼神專注而熾熱。
“對你是本能,是情不自禁。阿寧,別推開我。”
我被他眼裏的深情安撫,窩在他懷裏,輕聲說:“我隻是......希望當年在雪山裏,能把你照顧得再好一點。”
我以為他會懂,我是在回憶那個將我們命運聯結在一起的開始。
他卻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寵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傻瓜,說什麼胡話。我們第一次見麵,不是在大學圖書館嗎?”
他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繼續道:
“那天下午陽光正好,你坐在窗邊看書,我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人的眼睛比陽光還亮。”
那一刻,我腦中“轟”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原來,他一直以為,我們始於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一個名叫薑寧的女孩,把他從雪堆裏挖出來,用自己快要凍僵的身體,溫暖了他一夜。
那個他發著高燒,意識模糊間,死死抓住不放,一遍遍喊著“別走”的女孩。
是我。
而他口中那個“救命恩人”蘇柔,隻是第二天清晨,在救援隊趕到時,恰好出現在了那裏。
回憶戛然而止,冰冷的現實將我拽回。
江水已經沒過了頭頂,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終於明白了。
傅寒聲,你要報恩的對象和你要愛的對象,從來都是同一個人。
你好傻,我也好傻。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向水麵上方那片因他而來的微光,那裏有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傅寒聲,我們的開始,從第一天就錯了......”
我閉上眼睛,放棄了所有掙紮,任由身體隨著這冰冷的鐵盒,向著無盡的黑暗深淵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