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身體好像越來越輕,就像有一股吸力在輕輕拉著我,我懸浮在城市夜晚半空。
我注意到彩色的光點,是爸爸!我興奮地俯衝下去。
爸爸神色不安,一手搓動著褲兜。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警察同誌!您能不能再幫我看看,錢還能追回來嗎?我女兒在醫院每天都要花錢。”
穿著製服的人接待了太多人,有些疲憊煩躁揉著眉心。
“騙子盯的就是你們這些中老年人!以後別在網上給你女兒買什麼一顆就能接骨的藥膏了,這藥治不好你女兒的病,1000塊金額太少肯定拿不回來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爸爸六神無主地坐在旁邊花壇上,突然他捂住了臉。
我伸出手想幫他擦淚,卻穿過了他的臉。
我焦急起來。
一遍遍重複:“沒事的,爸爸我不治了。”
“您也不用每天跑麵試了。”
爸爸卻好像完全聽不見。
我爸學曆低,已經失業三個月了,投出去的簡曆無數份,企業拒絕的原因無一例外,60歲年紀太大了。
這1000塊對別人來說不多,但也許是他最後的錢了。
也許買假藥是他能想到的最後的希望。
可是在我眼裏,爸爸永遠是我的頂梁柱年輕的樣子,永遠可以把我高高托起,永遠回家都笑臉相迎。
我從沒見過他臉上頹喪的表情。
我也不高興了,爸爸,都是我不好,太不讓你省心了。
跟著爸爸上了公交,爸爸累得直接睡著了,頭像啄木鳥一點一點的。
我懂事地把肩膀湊過去,想幫他撐一會兒。
他的頭還是不小心睡在了隔壁小姐姐肩上,小姐姐嫌棄地“嘖”了一聲,看著他笨拙的道歉。
原來成年人在這個社會這麼不容易呀。
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會這麼累了,爸爸明明本來不用工作的,靠著房租的錢也夠他生活了。
爸爸為了湊手術費,把市區的老房子賣了。
我真該死。
就像媽媽說的:“她為什麼不能再努力一點呢?”
我要是再努力一點就好了,其實我已經很努力了,我每天都有在訓練的,可是情況卻越來越嚴重,到最後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有一次還不小心把手摔斷了。
我聽到媽媽對著爸爸歎氣:“又要花錢了,她什麼時候能讓人省心?”
我心裏突然湧起奇怪的想法。
這次我希望爸爸能早點發現,這樣就能早點不再為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