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逐出家門的第七年,立冬,大雪。
我在頂級會所的後巷擺攤算命,遇到了哥哥蕭慕白。
他是眾星捧月的玄門少主,一身高定大衣,正在為他的福星妹妹祈福。
而我,是被保安驅趕、衣衫襤褸的神棍騙子。
我們形同陌路。
直到我為了三百塊買朱砂的錢,當眾喝下了一碗摻了煙灰和痰的符水。
看著我因反胃而痙攣的身體,他居高臨下,眼神鄙夷:
“你也配姓蕭?為了錢,連玄門的臉都不要了?”
我擦掉嘴角的臟水,笑得沒心沒肺,朝他伸出枯瘦的手。
“蕭大少,三百塊,掃碼還是現金?”
他不知道,這三百塊,是我給自己買棺材的最後一筆錢。
更不知道,這碗符水壓住的,是他今晚原本必死的死劫。
......
周圍全是京圈的權貴,眾人眼裏滿是戲謔。
林婉兒挽著蕭慕白的手臂,身上穿著那件原本屬於我的流雲道袍。
那是蕭家傳人的象征,如今穿在她身上,襯得她越發嬌俏可人。
“姐姐?”
林婉兒故作驚訝地捂住嘴。
“你怎麼在這裏?這幾年你一直在外麵招搖撞騙嗎?”
這一聲“姐姐”,像是提醒著眾人。
“這就是蕭家那個喪門星?”
“聽說七年前因為心術不正被趕出去了,怎麼混成這副乞丐樣?”
“嘖嘖,真是給蕭少丟人。”
我下意識想躲,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可心口猛地一陣劇痛,是煞氣發作。
雙腿一軟,我直接摔在雪地裏,膝蓋磕在堅硬的冰麵上。
正好跪在他們麵前,姿勢狼狽。
蕭慕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底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厭惡。
“蕭紅豆,你還要臉嗎?”
“跑到這裏來碰瓷?蕭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忍住喉頭翻湧的腥甜,強撐著抬起頭,擺出一副市儈的笑臉。
“蕭少這話說的,我憑本事吃飯,怎麼就丟人了?”
我伸出凍得發紫的手,哆嗦地比劃著。
“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緣分,林小姐這麵相是大富大貴,不如賞點見麵禮?”
林婉兒麵上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姐姐,你要錢直說就是了,何必...”
她身邊那個一直想巴結蕭家的富二代趙公子,立刻跳了出來。
“婉兒小姐,別被這騙子臟了手。”
趙公子隨手抄起旁邊的冰桶,往裏麵吐了一口濃痰,又倒了一缸煙灰進去。
晃了晃,那水渾濁不堪,散發著惡臭。
“想錢想瘋了是吧?”
趙公子把碗端在我麵前,笑得猖狂。
“喝了它,這三百塊就是你的。”
幾張紅鈔票輕飄飄地落在泥水裏。
周圍一片哄笑聲。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惱羞成怒,等著看蕭家的笑話。
我看向親哥蕭慕白。
七年前,他也曾為了護我,擋下天雷,斷了三根肋骨。
他說,誰敢動我妹妹,我就殺誰。
可現在,他隻是冷冷地看著。
“想騙錢?”
蕭慕白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那就喝下去,證明你的誠意。”
我低下頭,看著冰桶裏渾濁的倒影。
那張臉枯瘦如柴,眼窩深陷,哪裏還有半點曾經蕭家大小姐的影子。
我的大限就在這幾天了。
如果沒有這三百塊去買朱砂畫鎖魂符。
我死後,煞氣會衝破封印,拉著整個蕭家陪葬。
雖然他們不仁,但我不能不義。
畢竟,爹娘的牌位還在蕭家祠堂。
“好啊。”
我咧嘴一笑,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我端起那臟水,仰頭灌了下去。
胃裏瞬間翻江倒海。
我控製不住地幹嘔,身體劇烈痙攣。
但我死死捂住嘴,硬生生把湧上來的血水咽了回去。
一桶摻著冰塊的臟水見底。
我把桶倒扣過來,擦了一把臉上的臟水。
“謝蕭少賞。”
我從泥水裏撿起那幾張濕漉漉的鈔票,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貼著心口放好。
蕭慕白看著我,眼中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自甘下賤,無可救藥。”
他扔下這八個字,攬著林婉兒轉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看著車燈消失的方向,拍了拍胸口的錢。
哥,這桶水替你擋了今晚的車禍煞。
咱倆,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