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晏崎川看了一眼自己上衣口袋裏，裝著棉簽棒子的藥店塑料小袋子，跟在顧溦身後，唇角揚起。

兩人一前一後，繼續往老院壩小區的方向邁步。

路過一處巷道，顧溦看了一眼在巷口擺攤賣宵夜的老板和老板娘。

還是十年前的那兩位。

時代在變，歲月在流逝，他們也有在變老。

從年輕時候的模樣，變成人到中年。

他家的小餛飩和烤串、炸洋芋，是顧溦從縣城離開以後，還會懷念的兒時味道。

除了他家，還有其他幾家，不知道還有沒有在營業。

“顧溦。”

“什麼？”

顧溦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站住腳步，回過頭來。

“餛飩。”

她以為他要吃，“你吃，我先回去，我媽在等我。”

晏崎川往前一步，擋在她麵前，沒讓她走，看向攤主，“四碗，分兩袋帶走。”

攤主認出晏崎川，“跟你二叔今晚又沒飯吃啊？”

晏崎川從褲包裏掏出煙盒，發了一支煙給男老板，“嗯，這不，來你這覓食了。”

攤主笑了一聲，“你跟你二叔的，還是大碗吧？”

“嗯。”

“媳婦，兩大一小餛飩，帶走。”他吆喝完，去收拾客人吃完離開後的折疊小桌子。

顧溦想趁老板娘還沒開始下餛飩去鍋裏，出聲製止，“不用給我買，我媽有煮飯。”

老板娘停手，看向晏崎川，晏崎川微微仰頭示意，繼續。

“煮什麼，方便麵？”

他一臉玩味的壞笑，痞得晃眼。

一般人，笑不出他這股味道。

她承認，他的五官確實長得足夠好看。

比現在內娛的“醜八怪”和不少平麵模特還好看。

挺懷念以前煤老板的審美們，小時候吃太多細糠了，讓她現在斷了看電影和電視劇的習慣。

手機也玩得少。

大多數時候，是在發呆。

想她和徐穎的以後，怎麼辦。

想監獄裏的顧振東，能不能稍微過得好一些。

想下一次探監，她是偷偷地看他，還是繼續與他麵對。

晏崎川見顧溦沒說話，有些好奇，“阿姨真的會煮泡麵了？”

他沒什麼惡意，單純好奇。

顧溦：......

她想反駁，反駁不出口，徐穎手法還不嫻熟，昨天燙麵，不小心把自己燙到。

顧溦沒再讓徐穎動手，讓她等自己。

她有買麵包和牛奶放在家裏，自己沒回家的時候，讓徐穎吃些墊肚子。

為了讓兩人的吃食不至於那麼單調，她買了辣條。

徐穎以前根本不吃這些東西，現在挺愛吃的。

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確實挺難的。

別說徐穎這種從小養尊處優的，顧振東用鄉村教育手法教出的她，離開這裏十年後，也不太習慣現在的苦難日子。

天天吃泡麵和炒飯，鹹菜下飯，牛奶麵包和辣條。

別說徐穎，她也難受，隱隱有想法咆噪的跡象。

看著冒著熱氣翻滾著的餛飩們，她是真的很沒出息的饞了。

她想吃，現在就吃！

顧溦開口問老板娘，“你好，一共多少錢呢？”

已經吃過晏崎川一次，她不想一直占他便宜。

晏崎川朝老板娘微微搖頭，老板娘心領神會，“有他在，哪有讓姑娘家請客的道理。”

她話音落下，晏崎川已經掃碼付款。

顧溦：......

“要大碗的。”

她淡定開口，無視身側晏崎川偷來的揶揄眼神。

收拾完小桌子的老板回到移動燒烤車麵前，他再次仔細看了顧溦好幾眼。

“小姑娘是縣城裏的人吧？”

顧溦抬頭看他，沒有回答。

她心下警惕，在腦海裏瘋狂回憶，老板與顧振東，是不是認識的人。

她已經煩透了任何拿顧振東說事的人。

不是她不想去別的城市，身無分文。

總不能真的帶徐穎去睡天橋。

晏崎川替她回答的，“嗯。”

老板推了推老板娘，“你那時候說長得特好看那個小姑娘。”

老板娘在回想，看向晏崎川，噗嗤笑出聲來，“你兩小時候經常來。”

她看著晏崎川，想起來了，這兩小孩小時候確實經常來。

大多數時候，是因為被家裏趕出來。

老板娘沒忍住，開口大笑，“每次一被家裏收拾，你兩就鬧離家出走，來這裏吃餛飩。”

她笑著說完後續，“餛飩吃完，剛好大人也來找你們了。”

她說到這裏，忽然靜音。

縣城就這麼大，晏崎川父母雙亡的事情，眾人都知道，隻是不知道他爸爸是怎麼去世的，眾說紛紜。

他媽媽是因為生病走的。

他爸爸去世沒多久，他媽媽也跟著走了。

他媽媽還沒去世的時候，經常能在街上遇到她，要麼是上班，要麼是下班買菜，要麼是在街上找娃。

晏崎川小時候是真的調皮。

他身邊的小尾巴，就這小姑娘。

老板娘當然記得這小姑娘，是她這輩子見過長得最好看的小姑娘。

又是大領導家的小孩，明明看著乖巧懂事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總是和晏崎川這個調皮的猴子混在一起。

那時候，晏崎川的媽媽就在不遠處看著兩孩子，等他們兩吃完餛飩，才走出來，裝作是剛到，順便幫兩小孩付錢。

老板娘自知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推了推老板，“你不是說你新研究了燒烤的辣椒麵，你去烤兩個雞翅膀過來。”

老板微懵，他什麼時候新研究了新的辣椒麵？

但到底是夫妻，很快明白過來，老板娘是在圓場。

他走到燒烤麵前，拿起四個大雞翅膀，“兩個不好分，四個人呢。”

晏崎川麵上的表情沒變，並沒有因為剛才老板娘的話難過。

習慣了。

他拿出手機要掃碼，老板將二維碼收起，“你幹嘛，是要讓你嘗嘗的，我的新配方，吃了要給反饋的。”

這麼多年的老街坊鄰居，又不是請不起四個雞翅膀，老板碎碎叨叨地念著。

他看著晏崎川收起手機，方才將二維碼放回原處。

四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老板和老板娘沒再說以前的事情，也不問私事，隻與兩人說每天晚上來擺攤遇到的趣事。

臨走之際，趁著老板和老板娘不注意，晏崎川付了四個雞翅膀的錢。

老板追著他罵罵咧咧了幾句。

臭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