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溦第一天上班，沒去外賣點，需要先將電動車安排妥當。

晏崎川有和站長說過，下周一過來，他帶她熟悉熟悉縣城的路線。

她不想踩點上班，提前二十分鐘來到晏家鋪子門口。

高掛著的晏記牌匾下，烏木色門扉緊緊關閉著。

她不想繞去後門催促，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發呆，直到下午一點，這條老街道的店家們，才相繼開門營業。

市區的節奏要比縣城快些，她在市區待了十年，忘了縣城的慢節奏。

除掉早點攤和超市，還有部分會早起開門的店鋪，其餘的，都是睡到自然醒才開門。

是她來早了。

小縣城的裏的生活便是這麼簡單，睡到自然醒開門，日落關門。

簡單，沒什麼太大的煩惱。

如果有煩惱，那就吃開開心心的去吃一頓，吃完還是不開心，那就再去吃一頓。

離開的時間太久，她已經忘記了這種感覺。

晏家的門，是一點半左右開的。

晏家二叔在看見門口坐著的顧溦時，方才有那麼一點印象，昨晚晏崎川同自己說過，顧溦今天過來守店。

他趕緊讓開身子，讓她進店，“溦溦啊，你咋不去院子裏喊我啊！”

顧溦看著麵前睡眼惺忪、頭發蓬亂的人，淺淺一笑，“二叔，你昨晚去喝酒了？”

“是啊。”

顧溦幫著晏琿收拾，“二叔，每天有什麼事情是我必須要做的呢？”

晏琿很認真想了想，“沒有。”

顧溦：......

“那店裏不需要人手啊。”

晏琿連連擺手，“要的要的，得有人在這裏守著鋪子啊，來客人了，還能有個人招呼。”

顧溦看了一樣冷清清的門口，“這來的都是熟人吧？”

“熟人可以去院子裏找你。”

她有種錯覺，晏崎川是為了給她工作而工作。

晏琿又是擺手，“也不都是熟人啦，背後那個山脈出名了，遊客多，或多或少會逛到咱城裏來。”

“不是為了給我工作找的我？”顧溦不想白拿他們的錢。

一小錘一小錘敲打的血汗錢。

“當然不是啊！”晏琿神情嚴肅，“我們是真的想找人來幫忙看店的。”

他說著，從櫃台後麵的抽屜裏拿出一張A4紙，“呐，之前貼著的招聘啟事。”

他遞到顧溦麵前，讓她看，“有能力的，嫌棄工資低，沒能力，手腳不幹淨。”

她聽得懂，隨便丟一件，損失挺大的。

晏琿摸了摸頭，“小川昨晚和我說你要來，我還覺得委屈你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你能來，我是真的高興，信得過。”

......

店裏確實沒什麼事，算得上是清閑。

貨品上麵有價格表，顧溦沒事的時候，站在後門位置，同晏琿聊天，多了解些烏銅走銀的工藝，等來了個人，也好講解。

臨近下班的時候，打掃店裏的衛生。

五點一過，老街上的人家開始關門閉戶。

有的是要去接娃，有的是要回去做飯。

如果是沒有什麼特別遠大的人生理想的，生活在小縣城裏，確實愜意。

隻是教育資源同醫療資源差些。

落日餘暉，晏崎川出現。

他回來的時候，顧溦正在準備推動木板門扉關店。

晏琿正巧從後門過來，想要幫她一起關店。

他看見了剛回來的晏崎川，臉色瞬沉，“你今天又去哪混了？一整天的不見人！”

“陪個朋友出去一趟。”晏崎川回答著，手上動作沒停。

借著天光，她看見他手腕上被磨破皮的傷痕。

新鮮的，像是被摔跤擦蹭到的這種。

“你那些豬朋狗友，你就不能少來往啊！”

晏家二叔嘴上罵著，想要隨便挑幾個不靠譜的念叨幾句，但仔細想了想，好像沒什麼好念叨的。

雖然他的朋友們沒什麼正經工作，但對晏崎川，挺不錯的。

晏家有事，這群人來得也快，不管在哪，不管自己有什麼急事，隻要晏崎川需要，都是趕著回來的。

做人能到這個份上的，沒什麼好說的。

遂閉嘴。

晏崎川立好門板，還差一道門板沒塞進去，顧溦站到門外麵去，“二叔，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晏琿湊到門口來，“別呀，一起吃飯，你去喊你媽媽，我來做。”

顧溦婉拒，“不用，二叔，我媽媽現在會做飯了呢。”

晏琿不是很相信，“能吃嗎？”

“能。”

晏崎川站在門邊，笑得吊兒郎當。

她裝作沒看見。

“等著，我送你。”他開口。

“不用。”

“帶你熟悉一下這周圍，方便你跑外賣。”

顧溦聽見他這麼說，停住腳步。

提起送外賣，晏琿想起昨晚晏崎川說過的電動車，他猛拍腦袋，“啊！我忘記充電了，溦溦啊，你明天來騎，我現在充電。”

“好。”顧溦答應。

她沒和晏琿客氣。

等拿到工資，再說報答的事。

老院壩小區距離這裏不遠，晏崎川走路帶她抄近路，老城的格局與十年前相比，變化不是很大。

有的巷道還在，有的巷道已經被堵了。

晏崎川走在前，她在後。

兩人沒什麼交流。

路過藥店，她喊住他。

他沒進去，站在門口等她。

但眼神的餘光，一直隨她身影在移動。

看她跟著導購去的，不是什麼吃重要病的賣藥區域，是一般的醫療用品的地方，方才收回眼神。

顧溦買好藥出來，將小袋子一並給他。

晏崎川沒接，“嗯？”

“你的手。”

她指著他被擦破皮的地方。

晏崎川抬起胳膊看，傷口隻是區域大了一點，又沒多深，值得留意？

但......

他將胳膊伸到她麵前，“我看不見。”

老城街道，寥寥無人，沿街的鋪麵一關門，跟無人區似的。

天光微暗，藥店裏的燈光是最亮的景。

顧溦本不想幫他，猶豫片刻，還是拿出一次性碘伏棉簽，幫他擦拭傷痕。

晏崎川抬著胳膊，任由她打整，低頭看她在擦。

他另一隻手，接過她擦完不要的棉簽棒子。

一共三根。

他數完了。

她結束動作，將裝著碘伏棉簽的小袋子再一次遞給他。

“我看不見，你明天幫我。”

顧溦：......

她往前，塞在他胸口的上衣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