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的。
也許是好心的路人叫了救護車,也許是求生的本能支撐著我爬了回來。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小腹的疼痛依舊清晰,但那裏已經空了。醫生語氣平靜地告訴我,孩子沒了,撞擊導致流產,並且因為子宮內膜損傷嚴重,以後可能很難再懷孕。
我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辦理了出院手續,我瘸著腿,回到了那個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
公寓裏空無一人,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屬於喬萱的、甜膩的香水味。我機械地吃了點東西,喝了醫生開的調理藥物。
傍晚時分,時川回來了。
他臉上帶著一絲宿醉般的疲憊,看到我,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那麼零點一秒的愧疚。
“月月,”他開口,聲音沙啞,“昨天......昨天是急著送喬萱去簽一個重要的合同,她突然心臟不舒服,所以......”
“嗯,我知道。”我打斷他,聲音平靜無波,甚至懶得去拆穿他拙劣的謊言。
他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放鬆,但隨即又被一種莫名的緊張取代。他似乎很不習慣我這樣的平靜。按照往常,我早就該歇斯底裏地哭鬧、質問,然後在他不耐煩的安撫或者冰冷的沉默中,再次妥協。
他掏出一個精美的禮盒,遞到我麵前,試圖緩和氣氛:“月月,我沒忘,昨天是我們十周年。這條項鏈,你看看喜不喜歡?”
我怔了一下,確實有些意外。他已經連續四年忘記我們的紀念日和我的生日了。
我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條鑽石項鏈,設計別致,價格不菲。
然而,我的目光卻定格在項鏈搭扣處一個極細微的劃痕上——上周,我在喬萱的朋友圈九宮格自拍裏,見過這條項鏈,同樣的位置,有同樣的劃痕。
他甚至懶得買一件新的禮物,直接把喬萱戴過的東西拿來敷衍我。
真是......連最後的體麵都不願維持了。
“謝謝。”我合上盒子,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我很累,先去睡了。”
我起身走向臥室,腿上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
“月月,”他跟上來,眉頭緊鎖,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擔憂,“你腿上的傷......讓我看看。”
他說著就要來掀我的褲腿。
一股強烈的厭惡感猛地湧上心頭。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我猛地側身避開,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煩躁:“你有完沒完?說了沒事!”
他僵在原地,臉上滿是震驚和一絲被冒犯的委屈。
“我累了,要睡覺。”我重複道,不再看他。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他驟然粗重的呼吸和瞬間黑沉的臉色。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冷哼一聲,摔門而出。
我知道他生氣了。他大概覺得,他已經“屈尊降貴”地來關心我、送我禮物(雖然是他助理戴過的),而我卻還在“不識好歹”地耍脾氣。
若是以前,他這樣的冷暴力會讓我惶恐不安,會讓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
但現在,我隻覺得可笑,以及一種徹底的解脫。
孩子沒了,我對他的最後一絲留戀,也隨著那攤血,流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