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早上,我睡醒走出臥室,意外地看到時川還在家。
餐桌上,放著一碗蟹黃拌麵,來自城南那家需要排隊很久的老字號。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帶著一種近乎討好的神情把我按在餐桌前:“月月,你以前不是總念叨這家麵嗎?我一大早去給你買來了,快趁熱吃。”
以前......
是啊,以前。
他創業最艱難的時候,我們窮得湊不出五塊錢。他生日那天,我在零下十幾度的雪地裏給人刷了三天碗,手上長滿凍瘡,就為了給他買一碗蟹黃拌麵和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
他把麵捧到我麵前時,看到我紅腫生瘡的手,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發誓說會一輩子對我好。
那時的我們,眼裏隻有彼此,和充滿希望的未來。
可現在,這碗麵擺在我麵前,卻隻讓我感到一陣陣反胃。
這是他身邊有了喬萱之後,第一次給我買早餐。
若是從前,我大概會感動得熱淚盈眶,以為那個愛我的時川回來了。
可現在,我隻覺得諷刺。
“抱歉,”我推開碗,語氣淡漠,“我沒胃口。”
時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樓心月!我都這樣放低姿態了,你還想怎麼樣?”
放低姿態?
這就是他所謂的放低姿態?
用一碗麵,一條別人戴過的項鏈,來彌補我失去的孩子和破碎的心?
我看著他,清晰地吐出早就想好的四個字:“我們分手吧。”
空氣瞬間凝固。
時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額頭上青筋暴起,狠狠地盯著我:“分手?樓心月,我們在一起十年!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口?”
“我看你真是流產後瘋了!”他低吼一聲,猛地踢開椅子,抓起外套摔門而去。
巨大的關門聲在空曠的公寓裏回蕩,卻奇異地沒有在我心裏激起任何波瀾。
分手,難道不是他想要的嗎?
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喬萱在一起了。
時川走後,我開始收拾行李。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在這個我們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家裏,屬於我的東西少得可憐。除了他這些年敷衍送我的禮物,我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像樣的首飾。
我把那些帶著喬萱影子的禮物,連同那條項鏈,統統打包進一個紙箱,準備扔掉。
在收拾書桌時,我把那張被血染紅了一角的孕檢報告,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然後,我拉上行李箱,隻帶走了我的設計稿和一些私人衣物。
手機響起,是時川發來的短信,語氣依舊帶著高高在上的施舍:
【給萱萱煲點湯送到公司來,她昨天受了驚嚇。隻要你聽話,我可以不計較你今天早上的胡鬧。】
我看著短信,嘲諷地笑了笑,回複道:
【想喝湯?自己回家拿吧。】
以他對喬萱的上心程度,他一定會回來拿的。
而他進門,第一眼就會看到那張孕檢報告。
果然,不到半小時,我的手機就開始被時川的電話瘋狂轟炸。
我直接按了關機。
然後,撥通了另一個號碼。那是我在網上小有名氣後,主動聯係我的一位獨立設計師,方蔓。她的工作室雖小,但理念與我相合。
“方蔓,我明天到你的城市。”我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方蔓激動的聲音傳來:“太好了!月月姐!歡迎你的加入!我相信,我們一定能闖出一片天!”
掛了電話,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我十年愛恨的牢籠,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再見了,時川。
再見了,我喂了狗的十年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