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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的禮物,成了我灰暗生活裏唯一的光。
我開始更係統地學習調香,沒日沒夜地泡在我的玻璃花房裏。
我調出了夏至、白露、霜降......
我用二十四節氣命名我的作品,那是我對抗這個冰冷豪門的唯一方式。
我的過敏漸漸好了,人也變得開朗了一些。
我剪掉了以前為了遮擋自卑而留的厚重劉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雖然五官遠不如姐姐那般驚豔,但至少,我敢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
我媽是時尚圈的教母級人物。
平時,我姐換個口紅色號,她都能精準點評出是阿瑪尼還是蘿卜丁,甚至能探討不同塗法帶來的氣場差異。
但我的新發型,維持了整整一個星期,沒有一個人發現。
我還是不死心。
在一次家庭晚餐時,我主動開口:“媽,你看我今天,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我媽的目光從財經雜誌上抬起來,在我臉上一掃而過,隨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在驅趕一隻蒼蠅。
“你姐在歐洲的項目出了點麻煩,我正煩著呢,你別吵。”
那一刻,我所有的分享欲都消失了。
從那天起,我好像再也沒主動跟他們說過任何關於我自己的事。
連我在國際調香大賽上拿了新人獎的事,他們不問,我就不說。
也許是我的“不吵不鬧”終於讓他們省心了。
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我爸給了我一筆錢,和城郊的一套帶花園的別墅。
美其名曰,“成年禮物”。
實際上,我知道,這是在宣告,我被徹底地、體麵地“流放”了。
我媽跟我談話時,話說得很委婉。
“月末啊,你也長大了,該有自己的空間了。家裏人來人往,總是談工作,也打擾你。搬出去,清淨。”
“你姐姐很快要和沈時訂婚了,家裏要重新裝修,到時候亂得很,你身體不好,別再過敏了。”
她句句都是為我好。
句句都是在告訴我,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我沉默了很久,平靜地接受了。
搬家的那天,我姐也在。她穿著一身利落的騎馬裝,剛從馬場回來,手裏還拎著馬鞭。
她靠在門框上,看著我指揮工人搬運那些瓶瓶罐罐,眼神裏充滿了輕蔑。
“也好,搬出去,免得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
她頓了頓,用馬鞭的末端,點了點我一個裝滿了香料的箱子。
“薑月末,你知道你和我的區別嗎?”
她沒等我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創造的,是能讓薑家市值翻倍的價值。而你創造的,”她輕笑一聲,“隻是一堆一文不值、轉瞬即逝的氣味。”
“你體諒體諒家族的決定吧,我們養不起一個沒用的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