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腕上的傷被細致地包紮好後,樓霧綿便被護送回那座空曠冷清的別墅。
門外站著的人不再是熟悉的老麵孔,而是行肆臨身邊的人,目光如影隨形,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盯著。
深夜,樓霧綿正坐在梳妝台前換藥。
這時,一個帶著酒氣的懷抱從身後攏住她。
樓霧綿的身體一頓,沒有掙紮,也沒有回頭。
“綿綿。”行肆臨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響起,帶著酒後特有的沙啞,“手還疼嗎?”
樓霧綿沒回答,隻是看著鏡子裏他埋首在她頸側的臉。
他的手臂收緊了些:“我給你帶了禮物。”
他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單手打開,將那枚沒有一絲雜質的粉鑽戒套上她無名指,替換掉了原先那枚款式簡單許多的婚戒。
“答應過你的,每年的今天,我都會給你一枚新的戒指。”
樓霧綿的眼神暗了下去。
今天,是他把她從東南亞黑市撈出來的日子。
他曾說,這是她的新生,是他們共同的紀 念日。
她抬起手,看著無名指上那枚耀眼的鑽石。
它很美,價值連城,足夠俘獲許多女人的芳心。
然後,她用指尖捏住,將它褪了下來。
“叮”一聲輕響,戒指被隨意丟在梳妝台麵上,滾了幾圈,停在他手邊。
行肆臨摟著她的手臂微微一僵。
樓霧綿轉過身,正麵看著他,眼神平靜得駭人。
“正好,我也有個禮物送你。”
她彎腰,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遞到他麵前。
行肆臨接過,抽出文件。
首頁,五個加粗的黑字。
離婚協議書。
下方,樓霧綿的名字已經簽好。
行肆臨捏著那份離婚協議書良久,他才抬起眼,目光複雜地看向樓霧綿。
“綿綿,別為了白露和我鬧。”
樓霧綿扯了扯嘴角:“我沒和你鬧。”
行肆臨伸出手,想像往常那樣去觸碰她的臉頰。
“白露的事是我欠考慮了,但是我們之間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外人嗎?”
樓霧綿側頭,避開了他的觸碰。
“比不過?”她重複著這幾個字,“行肆臨,你為了一個外人,對我舉槍的時候,想過我們之間嗎?”
“我隻知道,你選了護著她,哪怕代價是傷我。”
“這協議你不簽,那就等著給我收屍,或者給我和桑白露,一起收屍。”
行肆臨心頭猛地一沉,他了解她,這不是威脅,這是通知。
“你需要冷靜。這份協議,我不會簽。樓霧綿,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這輩子,你想都別想。”
他站起身,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隨後轉身離開。
樓霧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許久,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胸腔裏空蕩蕩的,連疼都變得麻木。
良久,她走到門邊想將門鎖上,卻正巧聽到門外傳來行肆臨和手下壓低聲音交談。
“行哥,阿鬼我已經解決了,但是我查到一些事。”手下的聲音有些猶豫,“關於阿江的死因,好像有點蹊蹺。我覺得,還是小心桑小姐為好。夫人那邊......”
“阿江的事我自有定奪。”行肆臨打斷了他,“他將白露托付給我,我就必須負責到底。”
他歎出一口氣,聲音裏帶著疲憊。
“這麼多年,綿綿早已成為我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可是我對她,好像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了。她手段越來越狠,有時候,連我都覺得過了。”
“我不敢想要是那天我但凡晚來一秒,讓白露受了傷,死後我該如何麵對阿江。”
樓霧綿放在門把上的手無聲握緊。
接下來的話,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白露太幹淨了,隻有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覺得我好像洗幹淨了這一身的血。”
樓霧綿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向心臟,撞得她生疼。
曾有人指著她竊竊私語,說她從那種地方出來,什麼肮臟都見過,骨子裏就不幹淨。
那時的行肆臨是怎麼說的?
他將她抱在懷裏,眼神狠戾地盯著那些人。
“她什麼樣我都喜歡。輪得到你們嚼舌根?”
可現在呢?
門外,手下似乎還想勸:“可是行哥,夫人想離婚這事......”
“她隻是鬧脾氣。”行肆臨的聲音帶著篤定,“氣消了就好了。她離不開我的。”
腳步聲響起,兩人似乎走遠了。
樓霧綿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
手腕上的傷疤在隱隱作痛,心裏卻是一片死寂的冷。
行肆臨,你錯了。
我從地獄爬出來,就再也不怕回去。
既然你覺得她能洗淨你的血,覺得我隻是鬧脾氣。
那我們就看看。
到底是誰,離不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