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臨市離京北不過兩小時車程，此刻正被千燈節的熱鬧裹得嚴嚴實實。

街頭擠得水泄不通，人人手裏舉著待放的花燈。

孟念慈剛到，就被林清允熱情地塞了一盞花燈：

“念慈，你別誤會，是我讓阿嶼叫你來的 。”

“我馬上要手術了，總怕排異出事，聽說這兒放花燈特靈，想拉著你一起祈願。看你前幾天臉色不好，也想幫你求個歲歲平安。”

她眼裏的 “真摯” 快溢出來，孟念慈卻隻淡淡笑了笑，道了聲謝。

過去多少年，她軟磨硬泡求孟嶼白帶她來千燈節，他總以 “工作忙” 推托，如今能站在這兒，竟全是沾了林清允的光。

也好，也算變相圓了一個心願。

孟嶼白看了眼她依舊蒼白的臉色，語氣難得軟了些：“不舒服就原地休息會兒，我讓孫助理給你送杯熱水來。”

孟念慈有些意外，點了點頭。

她遠遠看著兩人在街邊店鋪閑逛。

孟嶼白緊緊牽著林清允的手，她看到喜歡的就買，玩膩了便丟給他，他像個人形置物架，卻毫無怨言，耐心地聽她糾結，溫柔地給出建議 。

林清允買了一堆小吃，隻嘗幾口就被他收走，她撅著嘴撒嬌，他立刻軟下語氣哄勸。

這些她求而不得的溫柔，林清允卻唾手可得。

整點一到，放花燈的儀式總算開始。

孟嶼白和林清允頭挨著頭，在燈紙上寫心願，寫完手牽手把花燈往天上送。

孟念慈站得不遠，清清楚楚看見孟嶼白寫下心願依舊是——

希望林清允健康無憂。

前世他收養她的目的，做苦行僧的初衷，今生的心願，從來都是這四個字 。

那她呢？

他有沒有哪怕一瞬間，也為她許過一個願望？

“快看！”

人群突然炸開一陣歡呼。

漫天孔明燈緩緩升起，在夜空中拚出一行字：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孟嶼白離她很近，她清晰地聽見他對林清允鄭重承諾：“等你病好了，我就求婚，我們相守一輩子。”

“要是......要是手術不順利，我就去佛前苦求，求來世還能跟你續前緣。”

他眼裏映著孔明燈的光，也映著林清允的身影，溫柔得能把人溺進去。

孟念慈忽然想起網上曾看到的一句話：

【我時常渴望在人聲鼎沸時，有一雙看向我的眼睛 。】

她多希望，那雙盛滿溫柔的眼睛，能為她停留片刻。

她低下頭，在自己的花燈上寫下：【希望孟嶼白的前一個承諾能實現 。】

她願用這條沒幾天的命，換他和林清允得償所願。

熱鬧暫時告一段落，林清允正興致勃勃數今晚買來的東西，孟嶼白才終於朝孟念慈走過來，隨口問：

“你許了什麼願？”

“希望我能暴富。”

孟念慈扯著嘴角，故意說得俗套。

他果然嗤笑一聲：“你可真俗。不過沒關係，我養得起。”

孟念慈也笑，抬眼望進他眼底，“你這話，會讓我誤會的。”

他臉上的笑瞬間收了，第一次正麵回應她的心思：

“我可以養你，但隻能是以哥哥的身份。”

“念慈，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可她馬上就要死了，再也沒機會找什麼幸福了。

孟念慈喉間發澀，剛想開口說 “知道了”，卻突然聽見人群的尖叫 。

數盞孔明燈不知怎的著了火，拖著火星子失控往下墜，直朝著他們的方向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