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用家族人脈和全部積蓄,將柳玥盈捧成了商界新貴。
她卻牽著資助的貧困生接進家門,停掉我所有的卡,送我去他家漏風的土房。
寒冬裏,我燒到40度,因為得不到及時治療,我燒聾了左耳。
父親得知後心臟病發作。
手術當天,江昊寒拔掉了ICU的恒溫係統。
“儀器太耗電了。”他眨著無辜的眼,“給伯父蓋三床被子,效果一樣的。”
柳玥盈點頭:“昊寒真會持家。”
我爸在術後感染高燒中停止了呼吸。
我衝進醫院時,他正占用著唯一的高壓氧艙做健身護理。
我撕開隔離帶往裏闖。
卻被柳玥盈的保鏢按倒在地,關進地下室。
“周遠幸,你越來越不懂事了。”
那二十四小時裏,父親的遺體被提前火化——隻因他說停屍費太浪費。
我被放出來那天,柳玥盈為他成立了一個“昊寒節儉基金會”。
大街上鋪天蓋地是對基金會成立的宣傳和誇獎。
隻有我,再也聽不到父親叫我一聲“兒子”。
......
我抱著父親的骨灰盒,站在殯儀館收費處。
工作人員低頭敲鍵盤,麵露難色:
“周先生,您預繳的墓園管理費被退回了。”
“為什麼?”
“係統顯示......款項已轉入‘昊寒節儉基金會’。”
我手腳冰涼。
那筆錢是我賣掉我最後的手表——一塊機械表換來的。
典當行老板說款式過時,隻肯給八萬。
我求他加到十萬,因為墓園管理費正好十萬。
現在,十萬塊變成了江昊寒基金會的啟動資金。
“能追回嗎?”我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
“需要賬戶主人同意。”工作人員麵露同情。
我轉身時,柳玥盈已經站在身後。
江昊寒挽著她,穿著新買的羊絨大衣。
“處理好了?”她語氣平淡。
“為什麼動那筆錢?”
“什麼錢?”
她皺眉,隨即恍然,
“哦,你說墓園費?我跟昊寒商量了,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
江昊寒在一旁怯生生地補充:
“遠幸哥,現在都提倡生態葬。海葬多好呀,又環保又浪漫。”
“我爸要和我媽合葬。”我一字一句。
“人死都死了,埋哪兒不一樣?”
柳玥盈不耐地揮手,“周遠幸,你別這麼矯情。”
“十萬塊夠昊寒基金會運作一個月,能幫多少山區孩子你算過嗎?”
我算過。
我算過父親支架手術一次多少錢,進口藥一盒多少錢,護工一天多少錢。
我沒算過的是,原來在柳玥盈心裏,我父親的歸處,一文不值。
回憶翻湧。
我第一次見江昊寒是在山區,他瘦瘦黑黑的,眼神怯懦。
他站在一眾準備接受資助的男孩裏,不算出眾,但眼睛很亮。
我包下他三年學費,畢業後又讓他進柳玥盈公司。
起初她沒注意他。
直到他說在大城市沒地方住,她把他帶回家。
那天他參觀完我的書房和收藏間,輕聲說:
“遠幸哥,這些手表和模型......夠我們全村用一輩子了。”
第二天,他主動提出幫我整理。
等我下班回家,一整麵收藏櫃空了。
二十幾個紙箱堆在客廳,裝滿我的限量表和手辦。
“我聯係了山區捐贈機構。”
江昊寒眼睛亮晶晶的,“遠幸哥,這些能幫好多孩子呢。”
柳玥盈在一旁點頭:“遠幸,昊寒做得沒錯。”
此刻,殯儀館的燈光下。
我抱緊骨灰盒,看向柳玥盈:
“這是我爸......他生前的心願。”
“玥盈。”我聲音發顫,“算我求你。你讓我爸入土為安好嗎?”
柳玥盈笑了。那是一種譏諷的、殘忍的笑。
“人死了還有什麼願望?”
“周遠幸,你醒醒吧,你現在卡裏一分錢也沒有了。”
江昊寒輕輕拉她袖子:“別這樣說哥哥......”
“我說的是事實。”
柳玥盈看著我,語氣冰冷:
“周遠幸,你醒醒吧。”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她牽起江昊寒的手,轉身離開。
腳步聲在空曠走廊裏回響,越來越遠。
我慢慢跪下來,額頭抵住冰冷的骨灰盒。
父親生前最愛安靜。
他常說,以後要葬在朝南的山坡上,旁邊種滿他最愛的鬆柏。
“這樣每年冬天,雪壓青鬆,就像爸爸還在陪你。”
可現在,他們連一方淨土都不肯給他。
我閉上眼,左耳裏是一片永恒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