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蕭景曜話音落下那一刻，鳳儀宮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謝玉柔指甲掐進掌心，臉上卻還要維持著得體的微笑，眼底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我緩緩抬起眼，看著蕭景曜那張自以為情深義重、實則薄情寡義的臉，心底最後一絲屬於前世的漣漪也徹底平靜。

“三殿下，您該稱我一聲皇嫂。”

蕭景曜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您方才所言，是欲亂皇家倫常，還是要毀我清譽，逼我去死？”

“昔日情分？”

“三殿下與我，何來情分？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倒是三殿下與我這妹妹，早早情投意合，想必是情深似海，旁人難及。”

謝玉柔臉色一白。

蕭景曜眼神沉了下來，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不留情麵地反擊。

“夠了。”

蕭玦終於開口，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沒有絲毫溫度地落在蕭景曜身上。

“三弟，當著孤的麵，對孤的太子妃大不敬，你眼裏，可還有孤這個兄長？”

蕭景曜臉色微變，忙拱手：“皇兄誤會，臣弟絕無此意。隻是......”

“隻是什麼？”

“太子妃是名正言順的東宮主母。她的去處，她的心思，何時輪到你來安排？納她為妾？”

他低低咳了兩聲，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眼神卻銳利如刀：

“你這是要打父皇的臉，還是要打孤的臉？”

蕭景曜額角滲出細汗，垂下頭：“臣弟不敢！是臣弟失言，請皇兄恕罪！”

皇後放下茶盞，終於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景曜，你今日，話是多了些。”

“兒臣知錯。”蕭景曜立刻躬身。

皇後目光轉向我，帶著審視：

“謝氏，你既已入東宮，便要恪守本分，謹言慎行。今日之事，雖有緣由，但你言辭也過於鋒利了些。往後，需知進退。”

“臣妾謹遵母後教誨。”

我上前一步，走到皇後身邊，俯身在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氣音，快速低語：

“母後，太子殿下的身體，並非全無希望。”

“臣妾母親出身藥王穀，留有秘法。”

“臣妾已有幾分把握，可緩解殿下痛楚，清除沉屙。隻需一些時間，和......些許信任。”

皇後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她猛地側頭看向我，眼神帶著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審視。

我坦然回視，目光平靜而堅定。

良久，皇後收回目光。

她看向蕭玦，語氣緩和了些：“既如此，你們早些回宮吧，好好照顧太子。”

“是，兒臣告退。”

回東宮的馬車上，氣氛凝滯。

直到馬車駛入東宮角門，他才睜開眼，聲音平淡無波：“你方才對母後說了什麼？”

“隻是告訴母後，臣妾或許能治好殿下。”

我坦然道，“殿下不必擔心，臣妾既然說了，就一定能做到。”

蕭玦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隻淡淡道：“孤拭目以待。”

剛踏入東宮正院，就聽見一陣喧嘩。

“讓開！我是太子妃的母親！來探望女兒，你們也敢攔？”一個熟悉而尖利的女聲傳來。

是柳氏，我的繼母。

隻見她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正與東宮守衛對峙，滿臉怒容。

看到我，柳氏眼睛一亮，隨即擺出痛心疾首的模樣：

“清辭！你可算回來了！你這孩子，昨日怎的如此糊塗，竟然......唉！快隨母親回去，你父親在家等你問話！”

說著，就要上前來拉我。

蕭玦的公公福順擋在我身前，不卑不亢：

“夫人，太子妃既已入東宮，便是東宮的人，容不得你撒野。”

“放肆！”柳氏厲喝。

“我是她母親！她昨日大婚失儀，衝撞貴人，我這做母親的帶她回去管教，有何不可？便是太子殿下在此，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目光掃過輪椅上的蕭玦，眼底閃過一絲輕蔑，語氣卻軟了些：

“殿下，臣婦也是為了太子妃好。她年輕不懂事，昨日在鳳儀宮頂撞三皇子與三皇子妃，傳出去於東宮名聲有礙。臣婦帶她回去，好生教導幾日規矩，也是為了東宮體麵。”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帶我回去管教，恐怕是要徹底坐實我“失儀”“不敬”的罪名，甚至可能病逝在侯府後院。

我正要開口，蕭玦卻先一步，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鎮國侯夫人。”

柳氏一愣。

“謝清辭是父皇欽賜的太子妃，是孤的正妻。”

“她的規矩，自有孤和母後來教。她的去處，也由不得旁人置喙。”

“昨日之事，孰是孰非，孤心裏清楚，父皇母後也清楚。夫人若真為東宮體麵著想，”

“就該管好你那女兒，莫要再把手伸得太長，進了東宮！”

“福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