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晚上,是傅嚴川特意給蘇研辦的接風宴。
我本來拿了錢就想走,但傅嚴川扣下了那張五千萬的支票。
理由很荒唐。
必須要我出席,給蘇研“助興”。
宴會廳裏衣香鬢影,每個人都光鮮亮麗。
我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舊禮服,站在角落裏,像個格格不入的小醜。
蘇研挽著傅嚴川的手臂,像隻驕傲的孔雀。
她突然指了指大廳中央那架價值連城的施坦威三角鋼琴。
“聽說林靈姐以前是音樂學院的高材生?當年還是係花呢。”
蘇研一臉無辜,笑盈盈地看著我,眼底藏著惡毒。
“不如彈一曲給大家助助興?正好我記得嚴川也喜歡聽鋼琴。”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這就是那個替身?”
“聽說為了錢什麼都肯幹。”
“鋼琴?她那雙手現在隻會刷馬桶了吧?”
“我聽說他們家保潔阿姨都沒請,都是她‘親力親為’!”
傅嚴川晃著手裏的紅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不想彈?”
他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隻有我能聽見。
“你奶奶的後續治療費,不想預支了?”
我猛地抬頭看他。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奶奶是我的軟肋,所以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踐踏我。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那架鋼琴。
那是我曾經的夢想,是我靈魂的棲息地。
嫁給他這五年,我再也沒碰過黑白鍵。
我坐下來,手指微微顫抖。
第一個音符落下時,還有些生澀,但很快,肌肉記憶蘇醒了。
肖邦的《夜曲》。
悲傷,壓抑,卻又帶著一絲絕望的掙紮。
大廳裏安靜下來。
甚至有人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我沉浸在音樂裏,仿佛回到了那個還沒有遇見傅嚴川的午後。
就在曲子即將進入華彩段落時,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
是蘇研。
她端著一杯熱水,假裝要遞給我。
“林靈姐,喝口水......”
“啊!”
一聲驚呼。
冒著熱氣的滾燙
開水潑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下意識地縮手。
蘇研身子一歪,整個人重重地撞在了琴蓋的支撐杆上。
“砰——!”
巨大的黑色琴蓋失去了支撐,重重地砸了下來。
我的右手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回。
“哢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裏,比琴聲還要清晰刺耳。
劇痛瞬間席卷了全身,我眼前一黑,慘叫聲卡在喉嚨裏,隻能發出嘶啞的呻吟聲。
鮮血順著琴鍵滴落,染紅了原本雪白的琴鍵。
“啊!我的裙子!”
蘇研驚慌失措地叫起來,眼淚說來就來,“嚴川,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給她送水......”
傅嚴川大步走過來。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一把拉過蘇研,緊張地檢查她的裙角和手腕。
“燙到了嗎?有沒有受傷?”
我捂著那個已經變形的右手,痛得渾身冷汗直冒,整個人蜷縮在地毯上。
我的手。
我的鋼琴。
我的夢。
全碎了。
包括我,對傅嚴川最後的一絲幻想。
傅嚴川確定蘇研沒事後,才轉過頭,厭惡地看了我一眼。
“林靈,別裝死。”
他踢了踢我的小腿。
“弄臟了地毯你賠不起。趕緊滾去處理一下,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抬起頭,視線模糊地看著這個我愛了五年的男人。
他的冷漠,比砸斷我手骨的琴蓋,還要重上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