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外的暴雨像是要將整個城市淹沒。
我拖著箱子剛走出別墅區大門,渾身就被淋透了。
空氣中帶著雨水的腥氣,充斥著我的鼻腔。
冰冷的雨水順著脊背滑下去,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沒急著打車。
我在等一個電話。
或者說,在等一個不得不回頭的理由。
手機屏幕亮起,是醫院的催款短信。
【林女士,您奶奶的透析費和ICU欠費共計十二萬,請務必在今晚六點前結清,否則我們將被迫停止用藥。】
我死死捏著手機,指節發白。
那張五千萬的支票還在兜裏,但那是期票,兌現需要三天。
奶奶等不了三天。
透析機一停,她就真的沒了。
五年前,也是因為這一筆救命錢,我把自己賣給了傅嚴川。
那時候我是音樂學院的天才少女,教授說我的手是為肖邦而生的。
後來,這雙手學會了給傅嚴川剝蝦,學會了給他按摩頭部,學會了在深夜裏把他吐臟的地板擦得幹幹淨淨。
“嗡——”
電話終於響了。
不是醫院,是傅嚴川的特助,趙西。
“林小姐,您還沒走遠吧?”
趙西的聲音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冷漠,甚至帶著點幸災樂禍。
“傅總讓您回來一趟。”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嘶啞:“我們的合同結束了。”
“蘇研小姐的貓丟了。”趙西打斷我,“那是蘇小姐最喜歡的布偶貓,傅總說,這種天氣,隻有林小姐這種......賤命,最適合去找貓。找到了,多給你十萬獎金,現結。”
十萬。
現結。
正好夠補上今晚的透析費。
我站在雨裏,轉頭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別墅。
那是地獄。
但我必須要回去。
“好。”
我聽見自己說。
聲音輕得像是一聲歎息,很快被雨聲吞沒。
回到別墅時,我渾身都在滴水,昂貴的地毯被我踩出幾個黑印。
蘇研坐在傅嚴川懷裏,手裏端著一杯熱薑茶,那張和我七分像的臉上滿是焦急。
五年,我們除了在必要場合親密接觸,我自始至終都和他保持距離,守著我作為替身的本分。
就算我對他愛到了骨子裏。
“嚴川,外麵雨這麼大,讓林靈姐去找......會不會不太好?”
傅嚴川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頭發,連個餘光都沒給我。
“有什麼不好?她以前為了錢,連死都不怕,淋點雨算什麼。”
他抬頭看向我,眼神冰冷如刀。
“還愣著幹什麼?花園、後山,找不到貓,那五千萬你也別想要了。”
他在威脅我。
因為我剛才走的太瀟灑,傷了他身為金主的自尊。
他要看我狼狽,看我搖尾乞憐。
我低下頭,掩去眼底的恨意。
“我現在就去。”
那天晚上,我在泥濘的後山爬了整整四個小時。
荊棘劃破了我的小腿,指甲裏全是黑泥。
直到淩晨三點,我才在灌木叢深處找到了那隻瑟瑟發抖的貓。
我抱著貓回到別墅,渾身臟得像個乞丐。
蘇研看到貓,驚喜地叫了一聲,撲過來把貓抱走,卻嫌棄地避開了我的手。
“哎呀,怎麼這麼臟......這貓身上全是泥味。”
傅嚴川坐在沙發上,手裏端著紅酒,冷冷地看著我。
“把地擦幹淨再滾。”
他扔下一張卡,那是十萬塊。
像打發叫花子。
我彎下腰,撿起那張卡。
膝蓋因為長時間的雨淋和跪爬,疼得像針紮一樣。
但我不在乎。
隻要奶奶能活下去。
隻要能活下去,我的尊嚴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