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審訊室裏,江夢秋的臉色慘白。
“他不要錢,也不要我的包。”
江夢秋捧著那杯溫水,對著麵前做筆錄的女警,把剛才的問話又重複了一遍,嗓音是破碎的。
“他隻想扯掉我的項鏈,然後......他想殺了我。”
女警在本子上記錄的手停了一下,“小姐,你確定嗎?很多時候搶劫犯一緊張,下手就會沒輕重。”
“我確定。”江夢秋抬起頭,眼睛裏布滿血絲,“他的力氣很大,根本不是為了搶東西,他掐著我的脖子,是想讓我死。”
這話讓警局裏的氣氛都凝滯了幾分。
宋修瑾一直站在旁邊,從進門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
他隻是看著她,看著她腫起來的臉頰,還有脖子上那圈青紫色的指痕。
那痕跡,刺得他整個人心尖發顫。
他走上前,將自己的風衣外套更緊地裹在江夢秋身上,轉過頭對那女警開口。
“人,你們盡快找。但這件事,我會自己查。”
辦完手續,兩人走出警局。
深夜的冷風一吹,江夢秋瞬間打了個寒顫。
剛才在裏麵還不覺得,一出來,後知後覺的恐懼才排山倒海般湧上來。
不是李念欣,就是江芊芊。
除了她們,沒人會用這種要不了她命卻能把她嚇個半死的手段。
而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隻有宋修瑾。
念頭閃過,她腳下一軟,整個人毫無預兆地朝著旁邊的男人倒了過去。
宋修瑾反應極快,長臂一伸就將她穩穩撈進懷裏。
“我害怕......”江夢秋把臉埋在他堅硬的胸口,抓著他襯衫前襟的手指都在發抖,溫熱的眼淚很快就浸濕了他胸前的布料,“他會不會再來找我......我好怕......”
她的哭聲格外絕望,透出劫後餘生的脆弱,身體抖得停不下來。
宋修瑾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他低下頭,隻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和不住顫抖的肩膀。
他懸在半空的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輕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撫著。
“不會了。”他開口,嗓音比平時低啞幾分,“我保證。”
回到別墅,江夢秋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宋修瑾沒再多問什麼,隻讓她回房好好休息。
可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一閉上眼,那雙充滿貪婪和暴戾的眼睛,還有脖子被死死掐住的窒息感,就瘋狂地湧入腦海。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身冷汗。
不行,她不能一個人待著。
江夢秋掀開被子,光著腳,甚至都來不及穿鞋,就跑出了房間,敲響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
門很快就開了。
宋修瑾還沒睡,身上穿著件深灰色的絲質睡袍,腰帶鬆鬆垮垮地係著,露出小半個結實的胸膛。
“做噩夢了?”
江夢秋點點頭,臉色慘白,嘴唇還在抖。
“我看見他了......他又來找我了......”她連話都說不完整。
宋修瑾沒說話,隻是拉開門,讓她進來。
他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的一角,“你睡這裏。我去客房。”
“別走!”江夢秋幾乎是脫口而出,她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別走......我一個人害怕。”
宋修瑾的動作停住了。
他回頭看她,女孩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眼睛裏全是未幹的淚和驚恐,抓著他的手用力到指尖都發白了。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
最終,他重新在床邊坐下。
“我不走。”他說,“你睡吧,我就在這裏。”
他沒有去客房,而是直接躺在了床的另一側,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遠遠地躺著。
江夢秋這才鬆開手,聽話地躺了回去,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鼻尖縈繞著幹淨清冽的氣息,是屬於他的味道。
安全感讓她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可腦子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告誡自己,千萬別被這種溫柔的假象迷惑。
這個男人心思太深,她看不透,也惹不起。
他所做的一切,一定另有所圖。
想著想著,身體的疲憊終於戰勝了混亂的思緒,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那窒息的感覺又來了。
她掙紮著,胡亂揮舞著手臂,身體在不安地扭動,不自覺地朝著旁邊那個溫暖的源頭靠了過去。
宋修瑾幾乎是在她發出第一聲夢囈時就睜開了眼。
他側過身,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她緊皺的眉頭和臉上未幹的淚痕。
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無意識地鑽進他懷裏,尋求庇護。
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臂彎裏。
懷裏的人立刻安分下來,呼吸也漸漸平穩。
宋修瑾低頭看著她安睡的側臉,臉上那層萬年不化的冰冷終於褪去,隻剩下毫不掩飾的心疼和眷戀。
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第二天清晨。
江夢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意識回籠的第一個瞬間,就是僵硬。
她整個人,都窩在宋修瑾的懷裏。
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胸膛,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隻手臂還霸道地橫在她的腰上,將她牢牢固定在這個懷抱裏。
她怎麼沒走?
江夢秋整個人瞬間緊繃,身體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能感覺到男人平穩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頭頂,溫熱又曖昧。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頭頂的呼吸亂了一瞬。
他醒了。
江夢秋立刻閉上眼,睫毛因為緊張而微微顫動。
她感覺到攬在腰上的手臂收緊了片刻,隨即又緩緩鬆開。
就是現在。
江夢秋配合地動了動,發出含糊的囈語,然後才慢吞吞地睜開眼,裝出剛剛睡醒的樣子。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宋修瑾看過來的視線。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裏,情緒複雜得讓她看不懂。
江夢秋心裏擂鼓,麵上卻強裝鎮定,甚至還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從他懷裏退出來,坐起身。
“早啊。”她若無其事地開口,嗓音還透出剛睡醒的沙啞,“不好意思,我睡覺不太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