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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五十分。

化妝師用最厚的粉底蓋住林雪雙眼下的烏青。

南慕深推門進來。

“狀態調整得不錯。”

林雪雙沒回答。

他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鬢角的碎發，動作溫柔得仿佛真是個體貼的丈夫。

“記住，”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必須把獎杯親手頒給周潤熙。”

林雪雙的手指在梳妝台下攥緊，指甲掐進掌心。

“她配不上。”林雪雙終於開口。

“她今晚必須配得上。”南慕深直起身，“林曦明天能不能入土為安，就看你這幾句話了。”

南慕深最後檢查了一下她的妝容，滿意地點點頭：“走吧，該上台了。”

會場內，燈光璀璨。

台下坐滿了學術界名流、媒體記者、南氏集團的高管。

林雪雙走上台時，聚光燈刺得她眼前發白。

主持人用熱情洋溢的聲音介紹她在EB病毒領域的貢獻，聽著諷刺到了極點。

台下安靜下來。

所有鏡頭對準她。

她張開嘴，第一個字卡在喉嚨裏。

透過刺眼的燈光，她仿佛看見林曦站在台下角落裏，穿著那身被血浸透的病號服，手腕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正靜靜地看著她。

“今晚......”

她停頓，深吸一口氣。

“我在此正式收回......我之前對周潤熙同學的抄襲指控。那些指控，是基於我個人情緒的不當判斷，以及......對我妹妹過度的保護欲。我為此向周潤熙，以及因此受到影響的各方，表示誠摯的歉意。”

台下一片嘩然。

有記者立刻舉起相機猛拍。周潤熙捂住嘴，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

南慕深帶頭鼓掌。

“現在，”林雪雙聽到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榮幸地宣布，本年度的‘青年研究突破獎’獲得者——周潤熙。”

聚光燈瞬間打在周潤熙身上。

她站起身，提著裙擺，在掌聲中款款走上台。每一步都輕盈優雅，臉上帶著謙遜而感動的微笑。

林雪雙從禮儀小姐手中接過水晶獎杯。

沉甸甸的，邊緣鋒利。

周潤熙走到她麵前，眼中淚光盈盈：“林老師......謝謝您......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張開雙臂，等待一個擁抱。

林雪雙僵在原地。

台下，南慕深的眼神驟然冷厲。

一秒。

兩秒。

林雪雙向前邁了一小步，隻是將獎杯遞過去。

周潤熙伸手來接。

就在交接的瞬間——

林雪雙忽然收緊手指，沒有鬆開獎杯。

周潤熙詫異地抬頭。

台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異常。南慕深皺起眉。

林雪雙看著周潤熙的眼睛，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說：

“這獎杯，沾著我妹妹的血。”

周潤熙的臉色瞬間白了。

林雪雙鬆手。獎杯落入周潤熙手中，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拿穩。

台下的騷動更明顯了。南慕深站起身，但被旁邊的集團高管拉住。

周潤熙調整表情。

“其實......今天這個獎項，對我來說，不僅是一份榮譽，更是一份沉重的責任。因為我知道，林曦學妹......曾經也渴望站在這裏。”

林雪雙氣得發抖。

“雖然她永遠離開了我們，但我想，如果她在天有靈，一定也希望看到學術的聖殿保持純潔。所以，我決定，我將這個獎項所獲得的全部獎金，五十萬元，捐獻給校園學術誠信基金會，用於幫助那些......可能走入歧途的年輕學子，及時回歸正途。”

林雪雙再也忍不住要衝過去。

南慕深端著酒杯擋住了她。

“你剛才在台上搞什麼？沾著血？林雪雙，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

他的話忽然卡住。

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

他鬆開抓住她手腕的手，扶住旁邊的桌子。

“慕深哥？”周潤熙立刻注意到，關切地湊過來，“你怎麼了？臉色好差......”

“沒事。”南慕深擺擺手，但呼吸明顯急促起來，“有點悶......可能這幾天沒休息好。”

他按了按太陽穴，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林雪雙看著他。

作為全球頂尖的EB病毒專家，她太熟悉這種症狀了——突發性眩暈，麵色蒼白，冷汗，呼吸急促。這些都不是沒休息好能解釋的。

“南穆深，你是不是沒有定期體檢？”

她想起半個月前，她最後一次拿到他的體檢報告。

EB病毒抗體滴度已經達到臨界值的八倍。

南穆深頓時嗤之以鼻：“你又來了。非得證明我有病才甘心？”

“慕深哥，我扶你去旁邊坐坐。”周潤熙焦急地攙住他，轉頭瞪了林雪雙一眼，“林老師，您能不能別總氣慕深哥？他最近為了公司的事已經很累了！”

林雪雙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南慕深。

他確實很疲憊的樣子，眼下一片青黑，剛才站起來時腳步都有些虛浮。但他自己顯然沒當回事，隻以為是勞累過度。

“真的沒事。”南慕深勉強站直，又恢複了那副掌控一切的表情，“雪雙，明天林曦的葬禮，我會安排好。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說完，他在周潤熙的攙扶下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他又晃了一下，這次差點沒站穩。

林雪雙看著他走遠，給實驗室打了個電話。

“幽靈蘭花的人工培育進度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