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八點整。
彪子的金杯車準時停在了樓下。
車門一拉開,五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跳了下來。
他們手裏拎著大錘、撬棍、電鋸,一個個滿臉橫肉,看著就不像善茬。
但在此刻的我眼裏,他們就是最可愛的天使。
彪子遞給我一根煙,看了一眼樓上。
「陳兒,真砸啊?這小區我看房價不低,別惹出事來。」
我吸了一口煙,把昨晚連夜打印出來的付款憑證和合同複印件拍在他胸口。
「看見沒?地板發票、吊頂收據、櫥櫃合同,全是我名字。合同寫了‘恢複原狀’。我這是履行合同,誰能說出個不字?」
彪子拿起來掃了一眼,咧嘴樂了。
「得嘞!既然是履行合同,那咱們必須得敬業。兄弟們,走著!」
一群人浩浩蕩蕩上了樓。
電梯門一開,正好碰上對門的王大媽出來遛狗。
王大媽看見這陣仗,嚇得把泰迪都抱懷裏了。
「喲,小陳,這是幹嘛呀?剛裝修好沒多久,怎麼又要動工?」
王大媽平時挺碎嘴,但人不壞,之前還送過我餃子。
我笑了笑,故意把聲音提高了幾分。
「王大媽,這不是趙姐嫌我裝修得太好,不符合她那‘原生態’的氣質嘛。非得扣我押金,讓我把東西帶走恢複原狀。我也沒招啊,隻能聽房東的。」
王大媽一聽,眉頭皺成了川字。
「這老趙也真是的,這孩子把房裝得多好啊,她這是又要作妖?」
「誰說不是呢。大媽您待會兒把門窗關好,動靜可能有點大,多包涵啊。」
「行行行,你也別太上火,這老趙就是那德行,這一片誰不知道她摳門。」
王大媽搖著頭走了。
我知道,不出半小時,整個小區都會知道趙春花幹的缺德事。
但這還不夠。
我打開門,讓彪子他們進屋。
看著這滿屋的精致,彪子都有點下不去手。
「嘖嘖嘖,陳兒,你這實木地板可是好東西啊,這一錘子下去,可就全是柴火了。」
「砸。」
我沒有絲毫猶豫。
「從最貴的開始砸。」
「地板、吊頂、櫥櫃、燈具,凡是我花錢買的,一樣不留。」
「對了,那個智能馬桶蓋也是我買的,拆下來砸碎了扔垃圾堆,別給她留個整屍首。」
彪子一點頭,抄起大錘,對著客廳中央那塊最平整的地板,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原本平整溫潤的地板,瞬間出現了一個大坑,露出了下麵灰撲撲的水泥地。
緊接著,電鋸聲、敲擊聲、撕裂聲響成一片。
一萬多的整體櫥櫃被暴力拆解,大理石台麵被砸成了碎塊。
水晶吊燈被扯了下來,摔在地上變成了玻璃渣。
灰塵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
我戴著口罩,站在門口,拿著手機錄像。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接起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挺年輕,也挺有禮貌。
「您好,是租戶陳先生嗎?我是今天要來看房的,房東趙姐讓我直接聯係您拿鑰匙,她說您今天搬走。」
「哦,看房啊。行,你過來吧,我在家呢。」
「好的好的,聽說這房子裝修特別好,我女朋友看了照片特別喜歡,我們要是看中了今天就能簽合同交錢。」
「是挺好的。特別‘通透’。你趕緊來,晚了可就看不著這‘盛況’了。」
掛了電話,我對彪子喊了一聲。
「彪子,加快進度!半小時內,我要看到這地板一塊完整的都沒有!」
不到二十分鐘,那個要租房的小夥子就到了。
他還帶著女朋友,兩人手挽手,一臉甜蜜。
女孩穿著白色長裙,畫著精致的妝,顯然是對未來的小窩充滿了憧憬。
電梯門一開,一股濃重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兩人捂著鼻子,眉頭緊皺。
「這幾樓啊?怎麼跟工地似的?」女孩抱怨道。
我看了一眼門牌號,笑著招手。
「這就這兒,進來吧。」
兩人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整個人瞬間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