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空蕩蕩的屋子裏,隻剩下我和滿地的狼藉。
我撿起地上的鑰匙,看著那光亮如新的地板,心裏那團火越燒越旺。
這三年,我一點一點把這個破窩裝成了家。
為了省錢,貼踢腳線的時候我跪在地上整整兩天,膝蓋都磨破了皮。
為了選那盞吊燈,我跑遍了整個建材市場,跟老板磨破了嘴皮子才砍下幾十塊錢。
我想著,既然住了,就要住得舒心。
趙春花雖然市儈,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把房子愛護得這麼好,她多少會念點情分。
沒想到,我是農夫,她是蛇。
她是真的覺得我好欺負。
我是外地人,在這個城市無依無靠。
失業的壓力本來就讓我喘不過氣,這五千塊錢對我來說,不僅僅是錢,更是尊嚴。
她憑什麼?
憑她有幾套房?憑她是本地人?憑她臉皮厚?
我拿出手機,翻出當初簽的合同。
合同是標準的模板,但在補充條款裏,確確實實寫著一行字:
「租賃期滿,乙方需將房屋恢複至原狀,或經甲方同意後保留現狀。」
趙春花剛才說什麼來著?
「有本事你把裝修的東西帶走。」
「隻要你能恢複原樣。」
既然你要原樣,那我就還你一個原樣。
我撥通了彪子的電話。
彪子是我發小,在這個城市幹裝修隊,手底下有一幫那種掄大錘特帶勁的兄弟。
「喂,彪子,明天有空沒?」
「咋了陳兒?搬家啊?明天我有兩台活,可能得晚點。」
「不搬家。」
「拆家。」
「啥?」彪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帶上你的大錘,帶上電鎬,帶上最好的拆除工具。明天早上八點,到我這兒來。」
「我要把這房子,砸得連它媽都不認識。」
彪子沉默了兩秒,隨即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受欺負了?行!兄弟我明天把別的活都推了!工錢怎麼算?」
「按市場價雙倍。隻有一個要求,一定要拆得碎,拆得徹底,拆得讓他那個所謂的下家,進門就想吐。」
她以為我會灰溜溜地滾蛋,留下這一屋子的豪華裝修,讓她坐享其成,轉手租個高價。
想得美。
我把屋裏所有屬於我的東西,一件件打包。
那些帶不走的硬裝,我拿記號筆在上麵畫了一個又一個大大的「拆」字。
地板上、牆麵上、櫥櫃上、吊頂上。
每一個紅色的叉,都是我對這三年付出的告別,也是對明天那場「盛宴」的預告。
天快亮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微信。
是趙春花發來的。
「小陳啊,你也別怪姐心狠。這年頭誰賺錢都不容易。你把鑰匙放門口地墊底下就行了,押金你就別想了,算是給你買個教訓。」
「以後租房,有點眼力見。別把別人的房子當成自己的。」
我回了一句:「放心趙姐,我都記住了。房子一定會‘原封不動’地還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