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門廊有抓撓聲。
很輕,像是老鼠在磨牙。
但我知道不是。
我家的老房子,冬天連老鼠都凍死了。
我屏住呼吸,悄悄爬下炕,握著冰冷的手電筒,一點點挪到門邊。
抓撓聲還在繼續,很有節奏。
一下,兩下,停頓,再來。
我把眼睛湊到貓眼上。
屋外一片漆黑,隻有雪地反射的微光。
巨大的黑影堵在門前。
是老黑!
它正抬著一隻前掌,用尖利的指爪,笨拙地摳著我家的鎖孔。
“哢......哢噠......”
它在模仿。
模仿我哥每天插進鑰匙,然後擰動的動作。
它的動作很笨拙,甚至有些滑稽。
但動作的目的性無比清晰。
它想開門。
我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拍在門板上。
“滾!給我滾開!”
我用盡全身力氣吼叫,希望這能嚇走它。
門外的抓撓聲戛然而止。
老黑突然停住動作,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望向貓眼。
一隻巨大的眼球瞬間充滿了整個視野。
我能清晰地看到它虹膜上蛛網般的紋路。
我們就這樣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對視。
我的胃裏一陣翻滾,差點轉過身吐出來。
連滾帶爬地逃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那一整晚,我都沒敢再合眼。
第二天一早,我哥打著哈欠下樓。
一眼就看到了鎖孔周圍嶄新的抓痕。
“你幹的?”他皺起眉。
我縮在炕角,沒說話。
“大半夜不睡覺,拿個東西劃門,你有病啊?”
“不是我,是老黑。”
我哥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刺耳的嘲笑。
“你他媽是真瘋了!熊會劃鎖孔?你當它是你啊?”
“它在學你開門!”
“學我開門?”他笑得更大聲了,“老黑聰明著呢!它真要開門,用得著這麼費勁?早一巴掌把這破門拍碎了!”
他覺得我的話荒謬至極。
掏出那串叮當作響的備用鑰匙,挑出一把插進鎖孔。
鑰匙插進去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
“操,這鎖也該換了。”
在他拔出鑰匙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鑰匙的齒縫裏,勾著幾根東西。
幾根棕黑色的,粗硬的毛發。
和昨天它鼻梁上被我削掉的毛,一模一樣。
我哥顯然也看到了。
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但他隻是沉默了一秒,就若無其事地用手指撚掉那幾根毛,彈到一邊。
“我出去喂老黑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
他不是不知道。
隻是不想知道。
他在用無視和自欺欺人,來維護他那個老黑有靈性的荒唐說法。
而我,這個試圖戳破他幻想的人,就成了他最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