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辦事大廳，鋼印敲下的那刻，我心裏一陣釋然。

我小心的將護照放進衣服夾層，出來的時候感覺天都變藍了。

回去的路上，電話催命似的響起：

【媽！今天下午不是聰聰的複診嗎，你人死哪裏去了！】

壓下心中的沉悶，我開口道：

“我說過，我不想再管了，你自己的妻兒自己顧好。”

說罷，我直接掛了電話。

回到家時，客廳狼藉一片。

從前怕刺激到兒媳，我鮮少讓她和孫子單獨呆在一起。

今天氣急了，忘記了這茬。

她們兩個到底是無辜的，我嘴上說著不管，尋找她們的腳步卻不由得加快起來。

終於，我在床底找到了瑟瑟發抖的聰聰。

“乖孫，你媽媽去哪裏了？”我焦急問道。

孫子訥訥地抬起手指，指向廁所。

我挺起僵直的背，有些發抖的打開浴室門。

浴缸裏盛滿了血水，兒媳的腕上還橫著把水果刀。

兒子剛好回來看見這一幕。

他目眥欲裂，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媽，你明明知道小麗容易被聰聰刺激到，還讓她們共處一室，你是要害死她們娘倆嗎！”

看見滿目鮮紅，我有些不忍的別開頭。

可到底不是我的錯，憑什麼要將這帽子扣我頭上？

聞著兒子身上的酒味，我再也忍不住發了火：

“你自己出去喝酒打牌，將自己的妻子孩子丟在家裏不聞不問，我怎麼會教出你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兒子！”

顧不得臉頰火辣辣的疼，我拿過毛巾，包在兒媳的動脈上，冷靜的叫了救護車。

老伴扛著魚竿姍姍來遲，看見我臉上的巴掌印也隻是沉默著不說話。

兒媳精神有些恍惚，嘴裏喃喃道：

“老太婆，你怎麼不去死呢，死了多好，把我孩子的福氣還回來......”

我體貼她的不容易，可聽見這麼過分的話，喉頭還是沒忍住一哽。

而我那陪伴大半生的丈夫卻無動於衷。

甚至歎道：“是啊，有這麼一個不負責的婆婆，家門不幸啊，讓我怎麼和親家公母交代......”

這一瞬間，我平靜的接受了自己晚年喪偶又喪子的事實。

待到兒媳被安全送走後，我轉過身，毫不猶豫的收拾起了行李。

老伴忽然急了，“你要去哪，還嫌我們家不夠亂是嗎！”

我沉沉吐了一口氣，直截了當道：“這個家我不想呆了。”

老伴摸了把花白的腦袋，指責我，

“你還怨上了是吧，今天這樁事大半原因都在你！”

“你從年輕時就這樣，碰到點事就要離家出走，真以為這個家沒你不行嗎！”

收拾行李的手忽然一抖。

是啊，一句要走，嚷嚷了近四十年。

年輕時有父母有孩子，牽掛太多沒勇氣走，現下總不能真的拖上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