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兒子眼裏閃過一瞬的尷尬，心虛的拔高聲音：

“年輕人有年輕人要幹的事！你又不用上班，幫點忙怎麼了！”

這時，五年來沒說過一句話的孫子，忽然咿呀咿呀道：

“不、不許欺負奶奶......”

我驚喜的低下頭，下意識的想接住孫子張開的手臂。

兒媳忽然停止了抽泣，一把抱過孫子。

“聰聰，你、你會說話了......可你為什麼不是最先喊媽媽！”

“是不是你個老太婆讓聰聰別叫我媽媽的，聰聰現在都和我不親了，肯定都是你挑唆的！”

我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心涼了半截。

孫子被確診癡呆後，兒媳接受不了生了病，抱他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那時兒子急得焦頭爛額，是我挑起擔子，沒日沒夜帶著孫子跑了無數家醫院，他這才和我親些。

兒子攬著哭泣的兒媳，說出來的話句句往我心間紮。

“媽，愣著幹啥，沒看見聰聰被嚇尿了嗎，還不趕緊收拾一下！”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眼裏都沒活了。”

衣角還在滴著水，我低頭看著滿地狼藉，忽然覺得這生活真的沒意思透了。

“算了，我不會再管，以後你們自己的孩子，自己帶吧。”

說罷，不理會兒子的歇斯底裏，我扭頭回了房間。

老伴得知這件事後，頭也不抬的整理著魚竿。

“你和兩孩子置什麼氣？”

“年紀這麼大把了，還這麼小心眼，別不是老年癡呆要犯了？”

我說了我的委屈，可他卻理所應當道：

“那你讓女兒回來搭把手不久得了，家裏一地雞毛，她怎麼有臉在國外瀟灑的？”

我登時站起來反駁：

“兒子自己顧不好自己的小家，憑什麼讓女兒回來，你鼻毛連小腦了嗎！”

老伴嘖了兩聲，“看，又急了，每次我說兩句你就急。”

“是你自己說要一碗水端平，你之前砸鍋賣鐵送女兒去國外，那你現在伺候兒子兒媳來彌補那點偏心不是正好？”

“家和萬事興，和從前一樣忍下不就得了，不曉得有什麼好鬧騰的！”

說罷，他扛著魚竿，摔門而去。

我被他這番話氣得心梗，吃了兩顆降壓藥才緩過來。

又是讓我忍忍忍。

過去四十年，我總想著忍到兒子長大就好，後來又是想著忍到兒子成家，忍到孫子出生，忍到兒媳病好......

可我已經不年輕了，總不能真的忍上一輩子吧？

出神間，手機傳來一條女兒的消息：

“媽，差點忘和你說了，記得去辦個護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