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裴遠朝守在她床邊。
“醒了,醫生說你嗆了水,有輕微腦震蕩,但沒什麼大礙。”他倒了杯水遞過來,“喝點水。”
許矜沒接。
“我沒事。”她說,“你去陪許願吧,姐夫。”
裴遠朝的手頓了一下。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他放下水杯,聲音低沉,“但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我不開口做選擇,兩個都會死。許願身體比你虛弱,掉下去撐不了多久。而你,還能撐一會兒,那點時間,足夠我救你。”
他說的或許有道理,在那種緊急關頭,選擇生存概率更大的一方,似乎是最理性的做法。
可感情呢?人心呢?
在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被放棄的那一個,心裏該有多痛,多絕望?
許矜扯了扯嘴角,“所以我理解你的選擇。你現在可以去陪許願了,沒必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許矜,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我們之間,一定要弄成這樣嗎?”
我們之間?
許矜覺得這個詞真是諷刺極了。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嗎?除了姐夫和小姨子這層尷尬的關係,還有什麼?
她沉默不語,將被子蒙上了頭。
裴遠朝深深的看了她許久,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出院那天,許矜在醫院門口撞見了父母。
他們正要陪許願和裴遠朝去婚禮現場彩排,看見許矜,許父許母非要拉著她一起。
婚禮現場在郊外的一個莊園裏,布置得浪漫奢華。
許矜一到,就找了個角落坐下,拿出手機。
裴也的信息立刻彈了出來,又是一堆關於他們婚禮的瑣事詢問。
許矜看著那些消息,皺了皺眉,裴也以前追許願的時候,雖然也天天往許家跑,但每次看一眼就走,話也不多。
可現在,他話多得像個老媽子。
正想著,裴也又發來一條:「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消息?」
許矜回:「在看。你話怎麼這麼多?」
「多嗎?」裴也回,「我得確保我們的婚禮完美無缺,不能讓我哥比下去啊。」
許矜笑了笑,沒再回。
她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裴遠朝。
他正在和司儀溝通流程,身姿挺拔,側臉清冷。
裴遠朝忽然轉過頭,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間,許矜平靜地移開視線,繼續看手機。
裴遠朝皺了皺眉。
他想起以前的許矜,她總是鬧騰,總是闖禍,總是讓他頭疼,他無數次希望她能安靜一點,懂事一點。
可現在,她真的安靜了,懂事了,他卻覺得……不舒服。
彩排到一半,許願不見了。
起初大家以為她隻是去洗手間,可等了很久都沒回來,裴遠朝打了電話,無人接聽。
許父許母提議分頭找找,許矜本來不想參與,可許母直接把她拉起來:“你也去找!願願是你姐姐,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
許矜沒辦法,隻好跟著找。
莊園很大,她找了很久,終於在廢棄的電梯間裏找到了許願。
她蜷縮在角落裏,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裴遠朝也趕到了,看見許願的樣子,立刻衝進去將她抱了出來。
“願願,你怎麼了?”許母衝上去。
許願靠在裴遠朝懷裏,聲音微弱:“是矜矜,她說想跟我單獨談談,把我帶到這裏,然後就把門關上了……她說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症,她說……想讓我死!”
許矜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又是這樣!又是這種卑劣的栽贓陷害!
許矜徹底來了火,“許願,從小到大你就喜歡用這種把戲誣陷我!現在你都要結婚了,還要來這一套嗎?!”
許願像是被她嚇到,更加往裴遠朝懷裏縮,身體抖得更厲害,隻是無助地流淚。
“夠了!”裴遠朝厲聲打斷許矜,他抱著許願,騰出一隻手,猛地攥住了許矜伸過來的手腕,“許矜!你鬧夠了沒有?!願願都這樣了,你還要狡辯?還要刺激她?”
“我沒有!裴遠朝你放開我!你讓她說清楚!”許矜拚命掙紮,手腕傳來鑽心的疼痛,心底的委屈和憤怒幾乎要炸開!
裴遠朝看著她歇斯底裏的樣子,心中那股煩躁和怒意更盛,猛地將她的手一甩!
許矜本就身體虛弱,被他這用力一甩,腳下不穩,踉蹌著向後倒去,撞在身後的裝飾架上。
架子上的花瓶掉落,砸在她頭上,鮮血瞬間流了下來。
裴遠朝看到她撞傷流血,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去扶。
但懷裏的許願發出一聲痛苦虛弱的呻吟,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
裴遠朝的動作僵住了。
最終,他收回了手,緊緊抱住了懷裏瑟瑟發抖的許願,轉身離去。
又是這樣。
永遠是這樣。
不信她,隻信許願。
她強忍著痛苦掙紮著,想自己爬起來離開。
可還沒等她站穩,許父許母就攔在了她麵前,麵色冷硬。